现代都市连载
正在连载中的武侠修真《女俘》,深受读者们的喜欢,主要人物有冯蕴冯敬廷,故事精彩剧情为: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4-30 09: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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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女俘高质量小说》,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连载中的武侠修真《女俘》,深受读者们的喜欢,主要人物有冯蕴冯敬廷,故事精彩剧情为: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不知在水中沉浮了多久……
冯蕴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子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男子强劲有力地环住她,热气喷在后颈,让她在烈焰和冰山中反复煎熬……
她脑子有些空白。
“松开我……”
男人很没分寸,说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作粗暴激烈,薅住她的头发往岸上拉。
痛!冯蕴本能地反抗,双手双脚垂死般挣扎……
扑通!两个人重重砸入河水。
冯蕴低头,在他手背上狠狠一咬,发疯般拉扯,不愿离开这河水带来的舒适……
她狠,男人更狠!
一条胳膊横在她的身前将人拖过来,动作狠戾无情,冯蕴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再动淹死你!”低沉的声音带几分喘息,男人将她拖过来,面对面裹入怀里,坚硬的胸膛撞得冯蕴头昏眼花。
冯蕴一怔,扭头望去……
月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那人的脸上,束发绾髻,挂着水滴的小麦色脸庞轮廓分明,原本的锐气五官在此刻更显锋利,好像要将她一眼看穿……
是裴獗……
冯蕴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
“抓紧!”裴獗圈住她的手紧了紧,眼眸暗沉,下颌绷住,“要掉下去了。”
“嗯…”
呼吸温热绵长,落在耳侧。
冯蕴贴住他,牙齿不自觉的打颤。
炎热时节,两人的衣裳都十分薄透,衣料阻挡不了接触,她贴着那紧实的小腹,可以清晰地感知对方的轮廓,甚至可以看清他胳膊上因为用力而隆起的青筋……
裴獗托着她往岸边划……
她虚软无力,紧紧盘在他身上。
一眼望去,是河水的轻波,晃啊晃。
两个人都有些气喘,
冯蕴的身子更是颤得厉害。
有一种疯狂的叫嚣,在啃噬她,黏黏腻腻紧贴在一起,湿漉漉的身子,暧昧的姿态,就要压垮她最后的防线……
“将军……”她轻唤。
裴獗低头,目光定在她脸上。
带着一个人划水并不轻松,他喘着粗气,沉郁的双眼里是强势且凶狠的力量,犹如一头捕猎的野兽,汹涌的是兽性。
“别动!”
他可能想撕了她。
冯蕴熟悉这样的光。
要不是泡在冷水里,整个人都会燃烧起来。
不!她已经燃烧了。
在裴獗身上燃烧。
水波拍在身上的声音于寂野长河里,格外靡靡。冯蕴几乎是挂在他身上,随着游动摩擦的热量,撩着一河的水,再闭着眼睛,听周遭水花四溅,圈在他后腰的脚趾,在厮磨中难耐的蜷缩……
难受。
她恨不得即刻沉入水底。
可裴獗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药物侵蚀的身体也不容她清醒。
这样的姿势抱在一起,衣料薄得如若无物,难耐的酥麻,让她无法抑制那比意志力更强十倍百倍的药性。
骨头好似变轻了。
紧贴着他的,一阵酸软。
裴獗保持着划水前进的姿态,表情平淡。
月色正浓,岸上的侍从无法看出水下的急流涌动。
“将军……”冯蕴又唤一声。
“闭上嘴,可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就在耳侧,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烦躁,却十分诱人。
“闭不上……难受。”冯蕴长长叹一口气,扶住裴獗的肩膀,望住那双泛红的黑眸,好像怕滑下去似的,缠他更紧,丝毫不知那细微的动作,带给裴獗的是怎样毁灭的刺激。
“将军帮帮我,嗯?”
低低一声嗯,妖媚得要人命,那水渍渍的脸,带着撩人的绯红,浮汗温香,衣衫不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像那一幅缠在裴獗身上的长裙……
迷惑、倔强,又无比柔软。
“如何帮?”
月夜里,好久才传来他闷哑的声音。
冯蕴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如此狼狈。
裴獗分明也看出来她的狼狈,偏要让她来求。
如果这个人不是裴獗,她兴许还能再忍耐。
可一旦知道是他……
前世三年什么都做过,再多一次两次又有何妨?
冯蕴双手揪住他颈后的衣裳,软绵绵贴上去,整个人仿佛盘坐在他的腰间,小猫般在他耳边低吟一句什么,然后啃向他的喉结。
“唔…”裴獗瞳孔一缩,猛地按住她的后背,胳膊将人圈紧,呼吸吃紧地咬牙,托住她往上抬了抬。
“疯子!”
—
界丘山,北雍军营地。
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操练,挥汗如雨。
他们光着膀子,说着荤话,在你来我往中,吼声震天。
“大将军!”
看到裴獗用披风裹住一个湿漉漉的女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径直往中军帐去,士兵们眼皮直跳,齐刷刷看过来,好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裴獗:“看什么?继续操练。”
“喏!”众人齐声。
裴獗又吩咐左仲,“让濮阳九到我帐中!”
“喏。”左仲应声下去。
一群将士紧跟过来,呼啦啦地围着他,满脸兴奋。
“左侍卫,那女郎是何人?”
“对对,哪里来的妖精,竟敢打动大将军的春心?”
一阵哄笑,众人愈发亢奋。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眼嵌了光似的,好奇得鸡皮疙瘩都往外冒。
“你小子是在找死?”
左仲一脸复杂。
看到十二娘跳河轻生,大家都吓坏了。即便是将军那样冷静的人,也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跳下河去救人。
反而是那个淳于世子,口口声声要带十二娘回去做世子妃的,看见将军下水救人,他居然落井下石,冲上去给了将军后肩一记老拳……
所以,将军是带着伤下去救十二娘的。
左仲跟将军那么久,从不见他这般对另一个人。
二人在河里折腾的那一段,因夜下光线昏暗,在岸上的他们都看得不清,但左仲跟随将军的时间很久了,久到凭借一丝微小的细节,就可以判断出将军的情绪。
那女郎定是把将军撩得狠极了。
在将军捡披风裹住女郎的瞬间,左仲亲眼看到以冷静克制见长的将军居然支上了帐篷……
但回来前,将军就封了口。
那关系到十二娘的名声呢,怎能传出去?
左仲只好为难地,不停拱手求饶。
“无可奉告,兄弟们,无可奉告了。”
“将军的私事,不想挨军棍就别打听。”
—
濮阳九拎着药箱来的时候,冯蕴的药效已发作得十分厉害,一张脸仿佛在火炉上烤过,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热汗,嫣红的唇娇艳欲滴,一声声气若游丝的嘤咛,全是男人的催命咒。
“这是中的烈药呀!”濮阳九大惊小怪地瞪大眼睛,“不疏解会死人那种……”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望着裴獗。
“此乃天意啊妄之,与你那阳燥之症,无不契合,你何不……”
裴獗冷着脸,“闭嘴!”
“是是是,我开药,开药。”
濮阳九知道他什么德性,替他难受,叹口气坐下来,又不满地念叨,“我们裴大将军正人君子,不屑小人行径,更不会乘人之危……”
裴獗不发一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便是濮阳九也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克制住那燃起的火焰,在近乎失控的边缘,生生抑住了欲望。
“如何?”裴獗眼眸沉静,看着冯蕴软白的脸颊上,羊脂玉般泛着汗津津的润光,两排眼睫在无措而可怜地颤动。
这是要勾死人。
他多看了濮阳九一眼。
濮阳九正襟危坐,很懂得惜命。
他就像看不到眼前那一方美景,老神在在地叹息,“虎狼之药啊虎狼之药,下手的人着实歹毒。要不是因为多年为妄之瞧病,本神医累积了治疗的经验,且小有所成,只怕这小女郎就报废了。”
换言之……
冯蕴只是被人下药才这样。
而裴獗,却要常常忍耐类似的煎熬。
濮阳九细问:“何人这么心狠手辣,舍得对娇滴滴的小娘子下手?淳于焰?”
裴獗冷眼,“说重点。”
濮阳九点点头,眼风斜着他又夸张地感慨。
“药下得重,即便有我及时诊治,恐怕也会伤及根本,对身子有损……”
裴獗喉结重重的滚了一下,“会如何?”
濮阳九沉着脸,说得比方才慎重。
“这小女郎以后,恐怕是不好受孕,当不成娘了。”
—
冯蕴幽幽醒转。
营帐里有摆放整齐的兵器和盔甲,长短不一,看着便沉重。
她的衣裙不知去向,身上仅着一件宽大的男子中衣,蜷缩在矮榻上,像一朵饱受摧残的花骨朵……
“这是何处?”
裴獗已经换过衣服,一袭深衣宽袍,背对着她,看不到那一身精实强悍的肌肉,宽肩窄腰挺拔又颀长,明明很好看,可冯蕴总会想到那种肆虐吃人的野兽……
裴獗没有回头,“醒了就吃点东西。”
冯蕴看着左手边柜子上的汤碗,又看看身上的男式中衣,心里微微发热,“我的衣裳……”
“丢了。”裴獗言简意赅。
冯蕴想问的是,谁给她换的衣裳。
“我。”又是一个字,裴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好像为她换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冯蕴蓦地绷紧,心脏跳得擂鼓似的。
名义上来说,她是裴獗的姬妾,上辈子也同他有过无数肌肤之亲。大营里没有女子,他为她换衣,她应该感激。
可想到今天的事情,想到她昏迷时让一个男子看光,她仍是有些无法正视……
裴獗亲眼看到淳于焰那样对她。
在那条长河里,她又几乎失去理智般强迫裴獗和她纠缠……
这不是一个正经人干的事。
算了!她就不是正经人,那裴獗自然也不会认为帮她换身衣服,她会觉得难堪或者羞涩吧?
冯蕴搓了搓额角,想说什么,又忍下去,只哑声问:“几时了?”
裴獗说,“夜深了。”
回答了,又相当于没回答。
冯蕴抿了抿唇,“多谢将军搭救。”
“嗯。”裴獗低低应一声。
“放走敌军,是我的不对……”冯蕴声音虚弱,“横竖我今日的丑态,都让将军见着了,是打、是骂,还是要罚,全凭将军做主,我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听不出羞恼。
很快就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
裴獗回头看她,“你该叫我什么?”
冯蕴一怔,“将军?”
“这么叫,我便保不住你。”裴獗目光很深,像有深渊暗冥,拉拽着冯蕴,就如那个好像永远也走不出来的前尘旧梦,看得她心如乱麻……
“我明白。”冯蕴老实点头。
放走温行溯,那是大罪。
即使裴獗不追究,大晋朝廷呢?还有李桑若呢?
他们会轻易饶过她吗?当然不会。
“所以,将军希望我如何做?”
裴獗静静打量她,“唤一声夫主。”
冯蕴愕然。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天地间没有声音。
冯蕴盯住他,将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头。
裴獗也在看她,冷漠的,不带一点人情味,就好像方才的话,不是在说男女情事,而是沙场对阵的你来我往。
冯蕴抿唇,“将军存心要保我,何人敢为难?”
又笑问:“是太后殿下会问罪于我吗?”
这声,她克制着情绪,自认为平静从容。
可过往伤口翻开来全是疼痛,不经意就流露出夹杂着埋怨的自嘲,当即惹来裴獗的探究。
“何人告诉你的?”
冯蕴不与他对视,一张粉脸微微垂下,表情松快地笑,“晋国朝廷里比将军权重的人,有几个?何需别人来告诉?”
裴獗没有说话,朝她走过来。
他姿态高高的,神态冷冷的,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在冯蕴的头顶覆盖出一片暗色。
“将军?”冯蕴抬眉。
他不应,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坚定有力地绕过冯蕴的后背,在她的错愕里,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拉,逼得她抬起头来,直面他。
“记住,我不让你死,无人敢动你。”
似乎怕她不长记忆,手头又紧了紧。
“下次跳河前,问问我,允是不允!”
跳河?他以为自己是羞愧寻死?
冯蕴有点纳闷,但很难因此而感动。
为这样一句话,不值一提的话。
她不会那样不争气,但她识时务地说了声谢谢。
“但你该受些惩罚。”裴獗的声音有点哑,扶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动,传出的热量却十分惊人。
瞧,这样冷漠的一个人,呼吸是热的,身子也是火烫的,在这样的夏日,烙铁般透过来,仿佛要将她溶化……
冯蕴嘴唇干涩,有点渴。
她轻拂下微湿的头发,顺从地点头。
“将军要如何惩罚?我都依你。”
裴獗瞳仁微缩,在她贴上来时身子便僵硬了,腰眼麻酥酥的,一时无法作答。
柔软的,小意的,这样的冯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哪怕明知道她在伪装,但是,当她的脸靠在怀里,眼睛温柔地看他,就会带走他所有的戾气和狂躁。仅剩拨动人心的温柔,带给他滔天的快意。
两个人眼对眼。
心知肚明——
裴獗想要她。
“冯氏阿蕴。”裴獗喉头也干哑得不像话,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压抑,“你想好了?”
冯蕴低低地嗯一声。
她想好了,反正温行溯已经离开裴獗的魔爪。大兄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强。男女间的事情,无非如此。那么多人肖想的裴大将军,她吃了不亏。
反正在她心里,裴獗也就是个工具。
这样一副好皮囊,不趁着干净的时候享用,难道要便宜李桑若?
既然无论她做什么,李桑若都不会放过她,那何不舒舒服服地恶心她一下?
再相爱又如何,李太后也要吃自己剩下的……
冯蕴很坦然地点头。
“想好了,将军想好了吗?”
裴獗慢慢地抽回手,那动作轻缓得近乎缠绵,平静的声音里没有起伏,说的话却如同惊雷。
“那等天亮我送你回去。过两日,让你兄妹相见。”
冯蕴保持的冷静,顷刻崩裂。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裴獗不仅知道她救的是齐国将领,还知道那是温行溯。
而且,温行溯此刻也落入了他的手心。
冯蕴呼吸都绷紧了,仍心存侥幸。
“将军玩笑了。我大兄,人在信州?如何与我相见?”
裴獗面无表情,“在石观县的码头抓到的。”
冯蕴身子微微软下去。
那种落入再次命运轮回的无助,让她有片刻的恐惧,但很快便清醒过来。
尘埃未定,胜负未分,不到放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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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娥方才还在院子里张望,想看冯蕴的热闹,哪知事态突变?
冷不丁被点了名,看冯蕴一脸不善,她有点腿软。
到堂时,不等发话,她便盈盈朝裴獗拜伏下去,声音娇滴滴的。
“妾见过大将军。”
裴獗低头饮茶,一言不发。
冯蕴冷笑:“林姬好歹毒的心肠,只因我安排你到田庄干活,就给我下药,想置我于死地?”
林娥面色一变。
她是有联络方公公,那头也有给她毒药,想让她寻个机会陷害冯蕴,下到她碗里,再失宠于将军……
可她不是还没有做吗?
此事无人得知,冯蕴就被人俘走了,她正高兴呢?怎么会被将军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不说,还指她下毒?
“没有……妾没有。”林娥摇摇头,矢口否认,“妾被十二娘安排到田庄锄地,头顶烈日、脚踩黄土,每日猪狗般劳作,从不敢有半分怨怼,又哪里敢生出这般歹毒心思?”
冯蕴哼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在将军面前告状,说她派她们干苦工,虐待她们吗?
“是不是林姬下的毒,一搜便知。”
冯蕴看了裴獗一眼,见他没有插手的意思,又平静地道:“阿楼,你请两名将军的侍卫去林姬房里去搜。”
为什么要带裴獗的侍卫,自然是怕人说她陷害林娥了。
阿楼应下,匆匆领人去了。
不过小半会功夫,他回来了,兴冲冲地禀报。
“女郎,林姬的妆盒里发现这个……”
冯蕴让人拆开,那是带点土黄色的粉末。
冯蕴道:“拿到林姬面前。”
林娥低着头,不敢多看,身子有些跪立不稳,显然是心虚害怕了。
冯蕴问:“林娥,这是什么?”
林娥瞟一眼,眼神有细微的变化,随即低下头去,“妾不知,妾不曾见过。”
冯蕴笑道:“是吗?那不如你来品鉴品鉴这是何物?”
林娥吓得脸都白了。
这样的虎狼之药当场吃下去,她如何还有颜面存在?往后还如何服侍将军?
“女郎,妾,妾想起来了,这是妾前些日子买来敷面用的,放在妆奁里便忘了……”
冯蕴笑:“看来林姬很是健忘啊。”
遂又沉下脸来,厉声吩咐阿楼。
“给我灌!等林姬尝到味道,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
“不,不要……”林娥神色大变,吓得尖叫出声,在阿楼的手上挣扎着,眼看那带着腥味的土黄色粉末就要入嘴,她突然闭上眼睛大叫。
“说……妾说……妾什么都说……”
冯蕴示意阿楼停手。
林娥松口气,又跪地上前,仰头看着裴獗,恳切地道:
“此事,妾不敢对外人言,请将军先屏退左右。”
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是方公公指使,即使她今日侥幸活命,来日也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林娥不蠢,不敢这么做。
冯蕴看裴獗不应,笑道:“依她吧,”
裴獗摆了摆手。
堂上的人都下去了,独留了裴獗和冯蕴,以及一个几乎快要虚脱的林娥,跪在堂中,哭着掉眼泪。
“将军,妾有罪……”
没有打骂没有上板子,林娥当场便哭哭啼啼地交代了,清清楚楚。
她嫉妒冯蕴得裴獗的宠爱,又气恨冯蕴将她丢到田庄里做粗活,便托了以前在玉堂春的“相好”,给方公公带话,以表忠心。
没想到方公公很快就差人捎来那药粉,并再三叮嘱,让她要找到好的机会才下药,不可轻举妄动,让将军察觉……
“妾害怕那东西会要人命,心有戚戚,拿回来便藏在妆盒里,尚未敢用……”
说到这里,她又趴伏下去,梨花带雨的,诉说衷情。
“自贱妾第一次见到将军,便被将军风姿折服,心生爱慕,从此自拔不能……贱妾想要服侍将军,可十二娘多方阻挠,竟将妾等放到田庄里,日晒雨淋,粗活加身,妾恐失了颜色,为将军所弃,这才有了埋怨,但妾善心未泯,并没有狠心下手啊……”
她说得磕磕巴巴。
听上去,是很真心。
冯蕴不做将军的主,笑看裴獗。
裴獗皱眉,又端茶盏。
林娥见状,又嫉又恨又害怕,一双泪眼转向冯蕴,又爬过去朝她重重磕头。
“女郎饶了妾吧,妾嫉妒你是真,但从没想过要谋害你的性命啊……女郎中毒的事,妾不知情,当真冤枉啊……”
冯蕴沉着眸子,也不看裴獗。
“我上次在府狱提人,与方公公有言语冲撞,原以为已当场化解,不承想……竟生出这等误会……”
她并不说李桑若。
又道:“此事如何处置,由将军做主吧。”
裴獗满脸寒意,尽管林娥还在叩头求饶说自己冤枉,可他已然没有了听下去的耐心。
“来人。”
两个侍卫走进来。
裴獗道:“拖下去,杖毙。”
一听杖毙,林娥浑身僵了僵,哭声便没有了,只有眼泪啪啪往下掉,疯了似的想往裴獗和冯蕴的面前扑,脸上是扭曲的恐惧,整个人都在颤抖。
“没有,妾没有。”
“将军饶命,妾没有下毒啊。”
她吼叫,不甘,大叫冤枉。
可没有人听她信她,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拖着她的胳膊出去了。
冯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略皱一下眉,对裴獗道:
“我的事解决完了,该听候将军发落了。”
她指的是私放温行溯的事情。
裴獗说了她该受惩罚,就不会放过她。
不料,裴獗表情仍是淡淡的。
“此事,就此作罢。”
冯蕴不敢置信。
铁石心肠的裴大将军会这样放过她?
私藏敌将和放走敌将,随便哪一条都可以让她和林娥落得一样的下场……
裴獗面不改色,唤来敖七,“吩咐下去,出了田庄,若还有人提及今日的事,一律杀无赦。”
他没有多说,但敖七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提及冯蕴收留敌将的事情,也不可提及冯蕴被人下药的事情,否则脑袋就不用要了。
阿舅对十二娘真是恩宠有加……
这么大的事情,就为保全十二娘的名声,不仅不追究十二娘,连同他们也都饶过了。
敖七闷头闷脑地站在那里,傻傻不动。
裴獗眉头微皱,“还有事?”
敖七回过神来,看着裴獗眼里一掠而过的光,心里一乱,连忙抱拳行礼。
“属下看守敌将不力,原该受罚,请大将军治罪。”
裴獗道:“下去吧。”
“喏。”敖七内心很不平静。
如果阿舅像往常那般骂他两句,甚至罚他军棍,他反而踏实一点。
可阿舅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愧,就好像衣袍下藏着的隐私,被他察觉了一般。
敖七懊恼,烦闷,一颗心像坠在冰窖里,又放到火上烤。
一下冷一下热,他理不出头绪,出门时垂着头,一副丧丧的模样。
而庄子里的其他侍卫和梅令郎都长松一口气。
捡回一条小命,他们都十分感谢将军对十二娘的疼爱……
冯蕴却不这样认为。
人人都道她受宠,但在她看来,裴獗这么做,无非是为保太后清誉罢了。
林娥交代出方公公下药陷害的事情,那方公公背后的人是谁?裴獗比谁都清楚。
这样的处置,与其说是裴獗饶过她和梅令郎,不如说是一种等价的交换,令大家都守口如瓶……
堂上只剩他们两人了。
冯蕴面色不显地看向裴獗。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这一声谢说得不那么真诚,裴獗听出来了。
他皱了皱眉,“姬还有不满?”
冯蕴看着裴将军冷峻的面孔,微微一笑,“没有。将军大度,饶我之过。我哪敢枉度将军的心意,做出让将军为难的事?”
裴獗垂眸,只是饮茶。
冯蕴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揖了一礼,“但此事全因我的缘故,大兄无辜,还望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大兄……”
她嗓音婉转,很是动人。
因了那药伤身的缘故,脸色看上去仍有些惨白可怜。
裴獗看她片刻,才道:“我信。”
冯蕴刚要道一声谢,又见他眯了眯眼,沉下声道:“他是无心,你是有意。”
“……”
冯蕴被他噎住,迟疑问:“那将军准备怎么处置我,还有我大兄?”
她始终不信裴獗会就此揭过。
这人心狠,必会有后招。
裴獗道:“姬是我的人,罪由我领。温行溯不同,犯到我手上,须得从重处罚,以正军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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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雍军界丘山大营。
这鬼天气热得人汗流浃背,正是晌午,营里没有操练,安静一片,可听到远处山上的夏蝉嘶鸣。
左副将赫连骞的帐里,赤甲、橙鹤、青龙、紫电军四位领兵将军同坐在苇席上,中间桌案是一张叠放的舆图,地上放着两坛酒,嘴里热切讨论着什么。
北雍军共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路军,人都快集齐了,想来是在共商大计……
可听着却似不对,五个将军神色也很风月。
大将军抱一个湿漉漉的女郎回来,那可比齐军攻城还要令人震惊,不仅士兵们好奇,将领们也想知道究竟。
五个人正说得热火朝天,突听门外侍卫大喊道:
“大将军!”
桌案前的几个,面色一变。
交换个眼神,赶紧藏酒。
赫连骞装模作样地指着舆图。
“……咱们北雍军最擅长的就是打攻坚战,连下南齐五城,就如砍瓜切菜,我看那信州就是块软豆腐,五十万大军也就是个噱头……”
几个将军连连点头。
“赫连将军所言极是。”
“不知大将军何时渡河,攻打信州……”
裴獗入帐,看他们一眼,又扫了扫桌案上的舆图,没有说话。赫连骞连忙起身,清了清嗓子,抱拳拱手大声道:
“大将军,我等正在讨论战机。”
裴獗道:“胡子擦干净。”
赫连骞尴尬地一笑,捋了捋胡须上的酒液,嘿嘿发笑,“上次冯十二娘派人送来的几坛老酒,末将看它们孤零零地放在那里,不喝可惜了。”
裴獗脸色冷淡:“人在何处?”
赫连骞观察着裴獗的眉目,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松口气。
“禀将军,拘在暗室里。”
裴獗问:“用膳了吗?”
赫连骞挠了挠头,“姓温的还要吃饭啊?”
他似乎没想到大将军会来关心敌将的饮食,想了想又补充道:
“大将军,那姓温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要是落到他手上,断无活路。依末将愚见,好好折辱一番,再押到信州城下,直接宰杀了祭旗,以壮我军声威。”
裴獗道:“拿吃食过去。”
赫连骞哦一声,玩笑道:“大将军这般优待他,是要劝降吗?那不如再给他送个小娇娘好了。”
这家伙声如洪钟,是个糙汉。
一席话,惹来众人哄笑。
裴獗面无表情,“好主意,你安排。”
“……”
赫连骞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别看大家都称一声“将军”,可大晋官分九品,制定上中下,大将军位列第一品上,位高权重,武臣极致。
裴獗尤其说一不二,不容违逆,尽管大家都恨不得把温行溯大卸八块,但看他脸色,也只能笑笑。
赤甲军朱呈问:“大将军莫非看上那姓温的了?”
裴獗道:“是个将才。”
这话,众将都信。
但天底下的将才何其之多?万宁守将战败自刎,将军也曾说他是将才。可是,不照样将他的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吗?
为何要给姓温的如此优待?
不打不骂,一日两餐,这哪里是看守的敌将?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赫连骞借着三分酒意壮胆,朝裴獗拱了拱手。
“末将有话要说。”
裴獗坐下来,四平八稳,“说。”
赫连骞道:“将军惜才,但也该给姓温的一点教训,不然齐军还以为我北雍军变软蛋了呢,下头兄弟也须安抚,不是人人都服气的……”
几个领将也都看过来。
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大概和赫连骞一样。
裴獗自顾自倒了盏凉茶。
“仗不会永远打下去。”
一起征战多年,几个领将也都是裴獗一手提拔起来的,短短几个字,足以明白裴獗话里所包含的意思。
他要劝降温行溯,不仅因为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还想给齐军释放一个信号——归顺就会有好前程,同时,也是给南岸的信州施压,以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百年间,从北到南换了十几个皇帝,连年战乱下来,饥荒灾祸、流民四散,百姓吃口饱饭都难。
若两国休战,也可以让百姓喘口气。
听完,赫连骞没什么不服气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点头称是。
“将军心胸宽广,实乃大气!”
“大什么气?”濮阳九本就嘴损,大热天的被人叫过来去给敌将看伤,心里老大不悦。
他阴阳怪气地道:“我看将军是器大无脑,为美色所惑,乱了方寸。”
裴獗正咽茶水,呛得直咳嗽。
而盘坐案前的赫连骞五个,想笑又不敢笑,扭曲着脸上的表情装镇定,忍得很是辛苦。
众将都很佩服濮阳医官。
整个北雍军里,除了濮阳医官,何人敢这般调侃大将军?
营里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半晌,裴獗起身,就像没有听见方才的话,冷冷扫一眼濮阳九。
“去暗房。”
濮阳九揖礼称是,再抬眼,朝裴獗挤眉一笑。
裴獗走在前方,不搭理他,却不知从此落了个“裴大器”的好名声,全拜濮阳九所赐,
—
此事按下不表,只说暗房。
这里其实是北雍军用来处罚不守军规的士兵用的,四面无窗,光线昏暗,但内有草席,还算干净,普通俘虏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温行溯身上有伤,但端坐在案前,一袭白色宽衫沾染了血迹,脸色苍白,但整个人清俊儒雅,很是矜贵。
裴獗看一眼木案上一口没用的食物,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亲自拨亮油灯。
屋里没有胡凳,他和温行溯一样,席地而坐。
“齐人不喜食麦饭?”
温行溯看着裴獗,“大将军厚待,温某感激不尽。但将军不必浪费口舌,我温家自祖上起,世代耕于江左,又身负皇恩,断不会降。”
裴獗不说话,抬手将壶中的酒倒到两个杯盏里。
再将其中一杯推到温行溯面前。
温行溯看一眼,“我不饮酒。”
裴獗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自己拿起一杯,轻抿了下。
“冯氏阿蕴在我掌心。”
温行溯面色一变,“你待如何?”
冯蕴私自放他离开的时候,温行溯是拒绝的。
他既然已被北雍军盯上,就没有再存苟活之心,又如何能因为自己牵连到冯蕴?
“大将军想用阿蕴的安危来要挟温某?”
裴獗看他一眼,“阿蕴担心温将军。”
他说得不痛不痒,温行溯无法从中听出冯蕴的近况如何,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道:“温某和阿蕴是兄妹,她出手救我,是人之常情,纯善之举,大将军不该怪罪她。”
裴獗神情自若,“我知。”
仍然是模棱两可的话。
温行溯忧心忡忡,一时琢磨不清裴獗的举动,不敢贸然相问。
裴獗冷眼看他,“温将军所掌兵马如何?”
温行溯道:“守信州足矣。”
裴獗道:“那温将军此行,鲁莽了。”
大战在即,身为守将私自渡河,落入敌军手上,何止是一个鲁莽可以形容?
温行溯也深知自己行事不太高明,但他不必向裴獗解释因担忧腰腰而选择孤注一掷的决定。
于是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悔吗?”裴獗问。
温行溯答:“不悔。”
裴獗眼皮微动,“那温将军今夜好生休养,明日天一亮,我带将军观看北雍军操练。”
这话让温行溯大为意外。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机密,北雍军从组建起便能征善战,是北晋精锐之师,排兵布阵之法很有其独到的精妙。
可以说,不论是温行溯,还是别的领兵将军,都有观摩北雍军布阵的渴望。
裴獗居然有如此胸怀?
温行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劝、没有辱,展现的只有风度和胸怀,与传闻中的阎王煞神大相径庭。
他抬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裴獗没有多逗留,示意等待的濮阳九进来,为温行溯查看伤势,接着便告辞离去。
温行溯看着那背影,想到腰腰落在此人手上,不由攥紧了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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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七进帐,看看神色怪异的两个人,一脸怀疑。
但裴獗明显无意多说,拿过桌案的头盔,面无表情地从冯蕴身边走过去,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带去领人。”
敖七对舅舅的脾气不陌生,拱手应下,“喏。”
冯蕴没说什么,目光追随那个背影消失在营帐,僵硬的身子才算是活络起来,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似的,长长吁一口气,朝敖七福身行礼。
“有劳敖侍卫。”
敖七哼声,“将军对女郎真是偏心。换了他人,犯两次军规,少不得要挨三十军棍的。”
冯蕴:“我何时犯了两次军规?”
敖七飞快睃她一眼,“一送吃食,二送姬妾。”
冯蕴愣了下,笑而不语。
敖七:“将军素来与将士同饮同食,不开单灶,尤其厌恶往他房里送人,女郎可真会犯忌讳……”
又瞥冯蕴一眼,不满地道:“也不知女郎哪里好,竟让将军再三宽容。”
冯蕴犹豫着停下来,仰脸盯住他看,“敖侍卫不知道吗?那再看看,看仔细些可好?”
敖七忽地撞上她黑亮的眼睛,一个对视,耳根都烫了起来,脑子里无端生出千丝万缕的勾缠,搅得心乱如麻,赶紧扶着刀走开,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少年郎的狼狈看入冯蕴眼里,不免好笑。
毛头小子跟她斗!
再不济,她也活两辈子了。
·
大满被押扣在侍卫营里,蹲在地上像只兔子似的,红着眼睛,不敢多看冯蕴一眼。
冯蕴不多话,将她带回营帐。
小满和另外两个仆女已经回来了。
逃过一劫,几个女子又哭又笑。
只有冯蕴默声不语,一直等敖七的脚步声远去,她才不动声色地将那个从中军帐带回来的白釉莲子罐,推到大满的面前。
“尝尝看,这鸡还是不是那味。”
大满扑嗵一声跪下,“女郎罚我吧。”
冯蕴笑:“你错在何处?”
大满羞愧地低垂着头,神情狼狈,“出城前,府君再三交代我和小满,要护卫女郎周全……仆女蒿草之姿,出身贱微,心知难讨将军喜爱,这才自作主张,将鹿茸粉末融在鸡汤里……”
冯蕴冷哼,“你也太小看裴獗。”
要是区区一罐加了鹿茸粉的鸡汤,就可以让裴獗失去分寸,那他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将军吗?
“愚蠢!”
小满听不懂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不知所措地看着冯蕴。
“女郎,阿姐……这是怎么了?”
文慧和应容都在边上,拉了拉小满,摇头示意她不要吭声。
冯蕴却不避讳,慢条斯理地道,“鹿茸补肾壮阳,生精益血。你说你阿姐做了什么?”
又转头盯着大满,“我是让你去送汤,不是让你去送贱!”
大满身子抖了一下,瞬间生出一种不认识她的错觉。
这还是太守府那个木讷温吞的冯十二娘吗?
她心下惧怕,身子跪伏下去,“仆女错了,仆女不该擅自主张……可仆女这么做也是为了女郎啊。你我主仆身在敌营,生死未卜,若我侥幸讨得大将军欢喜,从此女郎便不用在这臭气熏天的营房里受罪了……”
冯蕴沉默一下,“你走前,我怎么叮嘱你的?”
大满喉头像被卡住,不敢看冯蕴的眼睛。
“女郎让仆女……谨慎行事。若将军看得上我,我便留下,在帐里好生侍候……若将军无意,不可自讨苦吃,曲意逢迎,行引诱之事……”
“那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说的?”冯蕴将那把她从安渡郡带来的小弯刀拿在手上,轻轻地摩挲着刀刃,极为珍爱的样子。
大满将头磕在地下,吓得瑟瑟发抖。
冯蕴眯眼,“说。”
大满嘴唇嗫嚅,双颊绯红,说不出话来。
小满哭泣着跪下,“女郎,你饶恕阿姐吧……”
“起来!”冯蕴沉着脸将弯刀一掷,贴着大满的额头摔落在地,吓得她失声尖叫,跪爬过去抱住冯蕴的腿。
“女郎饶命,女郎饶命!仆女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冯蕴神色不变,“在我跟前侍候,背主是万万容不得的。”
大满失神地瘫坐在地,流着泪抽搐下嘴角,“女郎,你当真忍心要仆女的命吗?仆女以前在府里……只因眉眼与女郎有三分相似,便被陈夫人处处挫磨,仆女也是苦命人啊。”
小满听罢,跟着泪流满面地求情,“阿姐有错,但阿姐起心是好的呀女郎……”
冯蕴的指节在膝盖上拂了拂,平静地道:“不用害怕。我救她回来,就不会再杀,但你们听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下不为例。”
大满呜咽着,用力磕头。
冯蕴倦怠地别开脸,“歇了吧。”
—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营里的巡逻兵,偶尔会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合着夜风掠过的呜咽,轻而易举便让冯蕴陷入漫长而幽远的思绪。
经了上辈子,冯蕴不认为自己还是什么贞节烈妇,更不会妄想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为谁人守贞。裴獗生得俊朗无匹,手握重兵,眼下也可护她平安,原本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
晋国临朝太后李桑若的心上人,心尖尖上的人,睡他就是一个大火坑,她嫌麻烦。
而且,她今生要的不是这些。
更不想再挖空心思和别的女子去争夺男人那一点点随时会收回的宠爱。
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对李桑若才有了重新的认识。
一个年轻的后宫女子,在群狼环伺中,要扶持年幼的儿子登基,要以皇太后之名临朝称制,没点拿捏人心的本事怎么行?
有这样的本事,李桑若要什么又不该有呢?
裴獗拼死拼活征战在外,马蹄踏过白骨累累,不就是为了保她母子的江山吗?
他爱呀!
冯蕴在暗夜里失笑。
让那算命先生的十四字箴言去死吧!
她为什么要红颜薄命?她为什么不能在众叛亲离后,将女俘生涯走出除了侍寝以外的康庄大道?
她为什么就不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许是想得太出神,听到寂夜里有人高呼“叫濮阳医官速来”,她才回神。
濮阳医官是指濮阳九吗?
营里大半夜叫他来,不会是大满那一罐鹿茸坏事了吧?
罐里的鸡汤,她只喝了小半碗,剩下的全进了裴獗的肚子。
冯蕴起身,想绕过睡在门口的仆女,蹑手蹑脚往外走……
“女郎?”小满迷迷糊糊睁眼。
“嘘……”冯蕴摇头示意她噤声,“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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