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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重生了,回到1983年的一个小山村。面对肖家的入赘提亲,他给出承诺:今生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上一世,因为他的犹豫,造成弟弟成了傻子,妹妹恨他,爹娘过早离世。而肖雅也因为他的“软拒婚”而郁郁寡欢,一直未嫁成了“老姑娘”,抑郁成疾而离世。上天给了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决定弥补自己的过失,给家人和爱人幸福。同时,他也要在这个遍地机遇的时代,翻江涌浪,开创属于他的传说!
主角:陆川,肖雅 更新:2023-03-25 23: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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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川,肖雅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1983,开局被迫娶村花》,由网络作家“长青城的凰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川重生了,回到1983年的一个小山村。面对肖家的入赘提亲,他给出承诺:今生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上一世,因为他的犹豫,造成弟弟成了傻子,妹妹恨他,爹娘过早离世。而肖雅也因为他的“软拒婚”而郁郁寡欢,一直未嫁成了“老姑娘”,抑郁成疾而离世。上天给了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决定弥补自己的过失,给家人和爱人幸福。同时,他也要在这个遍地机遇的时代,翻江涌浪,开创属于他的传说!
疼!头疼!
陆川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头疼欲裂。
“唉——”
外屋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的心不由一沉。紧跟着是女人痛惜的说话声:“他爹,算了……三儿,听天由命吧。”
而后,长久的沉默。
忍着头痛,睁开眼,半撑起身子,陆川打量周遭,脑子里一时有点发懵。
墙壁上粘着的报纸早已发黄,有的地方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底色,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土烟味。
房间里唯一的家具是个瘸了条腿的一头沉柜子。
窗户纸被风刮得呼啦啦响,刚要起来,就听尖亢的喊声响起:“三儿!”
匆忙的脚步声后,有人挑帘子进来,“陆川,你要是男人就答应肖家!”
“肖家有什么不好,你早晚得娶媳妇,娶谁不是娶?”
娶谁?
肖家?
陆川浆糊样的脑袋瓜子终于理出一丝头绪,他盯着站在炕沿儿边上,梳着条麻花辫儿的姑娘,哑着嗓子,问了句:“哪个肖家?”
他要确定一下。
“陆川!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认你这个哥!”
“肖雅?”他再次发问。
“别装糊涂,搂一瓶子酒把自己是谁都忘了?”
陆花眼睛发红,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三儿,你醒醒啊——”
“唉!”
陆丰!
陆川心神一震,刚才还懵逼的脑子瞬间清醒,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太疼了。
难道……
自己回到了四十年前?
怎么可能?
他迅速坐起来,揉揉眼睛,再次确定周遭环境。外屋传来的呼喊声、哭泣声,还有外面大镐刨树疙瘩的闷响声,都冲击着他的耳膜,强烈震撼着他的心!
他回想了下,眼前的状况渐渐清晰。
老三因为急病,突发高烧好几天。村里没有像样的卫生院,只能跟村里半吊子的赤脚医生拿了几片药,在家强挺着。
要想去城里大医院看病,就得不少钱。但家里太穷了,二十块钱还是大家给凑的。
前儿晚饭前,村里刘媒婆上门,说村长家的闺女相中了他,只要陆川同意,不要彩礼,还给三百块钱礼金,五一结婚。
陆川他娘一听不要彩礼不说还给这么一笔“巨款”,立马满口应承下来。倒是他爹陆满仓蹲在门口,闷声抽旱烟,半晌说句合计合计。
刘媒婆又说了半天,把村长家闺女夸得跟天仙似的,又跟陆川他娘耳根子边上叨咕了老多,无非跟村长家成亲家的好处云云。
等媒婆走了,陆川他爹看了眼东屋才说,要问下陆川的意思。
这个时候,三儿已经病了,躺在东屋迷糊着能睁眼,陆川当时在旁边照看着。
没钱给三儿看病,他比谁都急,甚至想到去抢。
听到刘媒婆的话,他好悬立马冲出去说同意。可转念想到邻村与他私定终身的小雪,又犹豫了。
他和小雪偷着摸的来往一年多了,小雪家比他家强点不多,但人家嫁姑娘肯定要彩礼。以他家的状况别说彩礼,就是结婚请席面的钱都没有。
那阵三儿神志还清醒,伸出瘦得麻杆儿似的手想拉他,最后却只无力地在他衣服上拂了下,就垂下去。
其实,让陆川犹豫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桩婚说白了是他娶人家,傻子都能看出来实际上是他——
入赘!
他陆川不想干做么没骨气的事儿!
更不想给老陆家丢人!
这种事在他们村子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去年村东头给邻村入赘十多年的老李家姑爷,就因为在人家受气,又常年被人看不起,最后回来看一眼爹娘,留下点钱,跳了河。
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飘在水面上了,那状况惨不忍睹。后来没多长时间,老李头和老婆子也都跟着去了。老李家也就绝了。
想想,陆川打心眼儿里忌讳,但眼下三儿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他娘等刘媒婆走了就跟他说让他答应,可话到嘴边儿,陆川却说怎么都不出口。
他如果同意,马上就能将三儿送去城里大医院。可是,跟小雪的约定,又让他迟疑了。
第二天他整来一瓶酒,自己一个人坐在河边全周了。
陆川前世时常想起这段进退维谷的艰难选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懦弱,三儿就不能因为送医不及时落下痴呆,而父母也不会常年劳累加上积郁成疾,没几年就相继走了。
而村长闺女对他的......应该叫暗恋,让她迟迟不找婆家,成了老闺女,被村里人笑话。虽然碍于村长权威不敢太明目张胆,背地里说的也实在难听。最后村长白发人送黑发人,把陆川家当做了仇家。
他对于这场记忆刻骨犹新,所以他一清醒,马上穿鞋下地,撩帘儿出去,杵到爹娘跟前,“噗通”跪下!
“我愿意!”
“我愿意入赘!”
陆川娘眼眶立时就红了,伸出颤抖的手似要摸陆川,伸到半道又收了回去,抬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那闺女看着不是五马长枪的人,应该不会跟老李家那......”
“说啥呢!”陆川爹抬脚磕了磕烟袋,“这事你想好,三儿的病是他的命。”
陆川的眼睛也红了。前一世他竟然不知道老父亲如此通情,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爹!我考虑好了!”
陆满仓低头往烟袋锅子里添旱烟,“那就趁早给人家信儿。”
“对,对,我这就找刘媒婆去。”
陆川娘起身急忙地去了,留下父子二人。
沉默半晌,陆川爹狠狠吸了口旱烟,沉沉说:“老大,对人家姑娘好点......”
后边的话没再说,陆川懂,应该是让他学会眉眼高低,真心兴许换来的结局不一样。
他心里边说不出的暖和,也知道父亲心里不是滋味。
入赘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正要说话,陆花着急忙慌从外边跑进来,脚还没跨进门槛子,扯着嗓子就问:“陆川!你入赘三儿是不是就有救了?”
上一世,陆花同样说了这句话,只不过她不是质疑地询问,而是提醒!
恶狠狠地用肯定语口吻提醒他!
他知道村长家闺女肖雅,不随他爹,性格温婉,模样好不说而且读到高中毕业,没上大学是因为她娘那年得了重病,错过了。
他始终犹豫不决,既想救三儿,又不想娶肖雅放弃小雪。他拖延着时间,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最终导致三儿的脑子被烧坏掉,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傻子”。
他家被村长家人指着鼻子骂不识好歹,而他则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
那个时候他家因为这事,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他爹更沉默了,从地里回来就是坐在小板凳上闷头抽他的旱烟。
三儿看不住就往外跑,整天咧嘴嘻嘻笑,时不时还流口水。孩子们常追在他身后丢石头,有一次还打破他的头,流了很多血。
他娘不能再下地干活,除了看着三儿,就干些家务,农活都落在他爹身上。
陆花看不下去,帮着他爹干农活。在她推掉几个上门说媒的之后,也就没人提亲了,最后嫁给三十里外一个四十多岁的木匠,生孩子的时候也是没钱去医院,难产去世了。
而他,逃避似的,早早离家外出讨生活。也经历了数不清的苦,经过一番打拼,登上富豪榜。他尽力弥补家里,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前世他鄙视自己,无数次地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陆川看着跟前的妹妹,露出的激动、希望的眼神,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救!绝对有救!”
陆花飞快抹了把眼泪,“那我这去村长家......”
“回来!”爹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能去传这话?”
陆花看了眼东屋,急得啥似的,“那咋整?”
陆川赶忙说:“娘已经去了。”
............
约摸晚饭的时候,刘媒婆来了。跟陆川他娘说了啥,陆川不得而知,因为他此时正跟肖雅站在河边说话。
不得不说,肖雅是个......用后世的话来讲,是个很“知性”的姑娘。
“陆川,答应我家的提亲很难吗?”
肖雅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说这话时,脸还是红了。
“不难。但我也总得合计一下吧?”
“合计什么?”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家不给......”陆川想说彩礼,话到嘴边又停住了。那三百块钱不能叫“彩礼”,可叫什么他一时一找不出更确切的叫法。
肖雅“噗”一声笑了,“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刘媒婆已经送去了。”
“那明儿就能送三儿去城里大医院了?”
肖雅笑着点头。眼睛里全是对陆川的渴慕,可惜他并未在意。
在此之后,陆川的心思都在给三儿看病上,他想连夜就去,但转念一想,夜路难行,又没有车。他背着三儿万一摔跟头,后果不敢想。
肖雅见他不怎么说话,就问:“你不会想现在就带三儿看病吧?”
陆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才回答:“也不知道三儿的病到底咋样。”
“你要真想去的话,我回去找我爹,让他套车送你们......”
“你是说......真的?”
陆川其实想到了,却不敢也不好意思提,没想到肖雅如此善解人意。
肖雅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放光的眼,心里跟灌了蜜糖一样。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嗳!”
二人匆匆赶回肖家。村长肖胜利刚要说数落肖雅,见陆川也迈步进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坐下了。
“叔,我想……”
没等他说完,肖雅打断他:“爹,赶紧套车送陆丰去城里大医院!”
肖胜利看看陆川,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根点上。
“你进屋去,让陆川跟我说。”
“爹!你……”
“进去!”
肖胜利年轻的时候在部队上待过五六年,身上有股子说一不二的劲头。
肖雅瞅瞅陆川,无奈挑帘子进了屋。
陆川深呼吸,抢先说:“叔,今晚过来有点唐突,实在因为陆丰的病,不能再拖了,所以想跟您借马车。”
肖胜利把烟头扔地上,狠狠碾灭,才说:“先不说这个,你和肖雅的事你咋想的?”
陆川一早也想到肯定会被问这个问题,他给肖胜利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诚恳地说:“叔,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对肖雅好的。”
肖胜利有点意外,皱眉看他半天。听刘媒婆说,起初陆川不太愿意。即使他肖家没提任何要求,还额外送出三百块“彩礼”,外加酒席由他们肖家担着,也没答应。
眼下这番话,让肖胜利起了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陆川深知都是因为自己的态度造成的,所以又鞠了一躬,“叔,之前是我瞎琢磨,让您误会了。以后我肯定会对肖雅好,孝顺您和婶子的!”
“嗯,这事改天再细说,先去套车。”
肖家老大娶媳妇以后就搬出去了,住在村部东头,套车这活陆川也不含糊,跟着肖胜利两人套好大马车,陆川就朝家赶。
栓好马车,他一边跑一边喊:“爹、娘,赶紧滴,送三儿去医院!”
刘媒婆前脚刚走,陆川爹娘正商量着怎么办,听见陆川喊,都站起来往外走。
陆川已经开门进来,“娘,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和爹把三儿抬车上去。”
“咋回事?”
“爹,我把肖雅他们家大马车赶来了,咱连夜送三儿去医院,三儿这病耽误不起了。”
说话的功夫,陆花已经收拾好东西拿出来了。
“哥,我也去!”
“你陪娘在家,我跟爹去就行了。”
陆川小心翼翼地把三儿放到铺层被的马车上,转身要去赶车。
他们村到城里有四十多里地,路上难走,又是晚上。虽然现在已经四月中旬,但夜里天气还是有点冷。万一受凉,家里又多个病号。
“花!回去!”
陆满仓发话,陆花讪讪无法再争辩,答应下来,却是说:“那我明儿白天再去。”
这话陆花说与陆川听的,她盯着渐渐融入黑暗中的马车,心里越加疑惑。
陆花躺在炕上,还是不放心。若不是有爹在,他死活都会跟去的。
因为陆川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她太清楚陆川是啥样的人了。平时干活拈轻怕重,不说全挑着轻巧的干,但也绝对不会像人家大小伙子似的,能挑能扛,再不济也顶半个劳力。
虽说不是游手好闲的主儿,但家里家外绝对不是一把好手。唯独就是长得好,村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他,都多看两眼。
这也是陆花最看不上陆川的地方,平时陆川陆川的叫,而不喊他“哥”,也正是看不惯他的臭毛病。
或者说,她可能也有点嫉妒陆川的相貌。
一时间,她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花,别惦记了,没事。”
陆花娘自打陆川答应村长家这门婚起,心里一直挺顺快。又有钱给三儿看病,在她看来,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个盼头了。
“娘,你不觉得陆川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吗?”
“咋不一样?”
“就是......就是好像一下子稳当了?哎呀,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感觉醒酒后,有哪里不一样了。”
陆花娘叹了口气。
“你哥也惦记三儿,你别总呛他。”
娘俩说些话就渐渐睡着了。
而陆川看顾着烧得迷迷糊糊的三儿,时不时盯着拽缰绳的背影,眼睛发酸,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既然重活一次,那他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夜里的路的确难行。
那个年代,别说村里,就是城里到了半夜也漆黑一片,根本没了亮儿。
好在最近没下雨,坑坑洼洼的土路颠了点,马车却陷不进去。
就在陆川感觉浑身快散架子的时候,马车走上了城里的平溜道。
没十分钟,县医院的二层楼顶醒目的红十字就映入眼中。
陆川跳下车,背起三儿就往医院大院跑,边跑边喊:“大夫!大夫!救人!”
夜里的医院格外安静,楼门口黄色的灯泡发出的光好像在他的喊声下,闪了两下。
“怎么回事?”有人从值班室跑出来,一边往身上套白大褂一边问。
“大夫,我弟发烧好几天了,一直睡,您赶快给看看!”
“跟我来。”
等陆川将三儿放到检查室的床上,又进来两个穿白大褂的。
“家属去外边等着。”
陆川被后来的护士撵出去,只好扒着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
陆满仓拴好马车也跟进来了。
“咋样?”
“在检查呢。”
两人等了没一会儿,门“呼”地被拽开。
医生先打量了一下陆川爷俩,才说:“病人高烧时间太长,不确定脑子烧没烧坏,要等他醒过来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炎症消了就能醒过来,但是要住院,这住院费......”
当时城里正式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四五十,更别说农村种地,一年到头出不来这些钱。
“多少?住院费要多少?”
陆川急切地问,医生以为两人没钱,好心说道:“要是不住院也行,每天来打针......”
“我们住!”陆川将厚厚一摞子面值十元的票子捧到医生跟前。
医生松了口气,“用不了这么多,五十多就够,拿着单子去窗口交钱吧。”
陆川的心落了地儿,“爹,您坐这儿等着。”
等一切手续都办好,三儿已经被安排到病房,滴流瓶子里的液体正一点一滴地流进三儿的身体。
医生又交代两项检查的时间和注意事项后,病房里就剩下爷仨儿。
“爹,您去那空床上眯会儿,我看着就行。”
“没事。”
后半夜的病房里有点冷,跟后世医院的条件没法比,陆川裹紧身上的衣服,不错眼珠地盯着滴流,像在一滴滴地数,偶尔看看三儿的转态,再瞅瞅手背上扎针的地方。
陆满仓在走廊闷了一袋烟,裹着一身烟味儿躺到另外一张床上。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川开始思考起今后的路。
第一步用自己的婚姻大事救了三儿,这是目前最令他欣慰的。
接下来,要想办法弄钱,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这不单单是让村长家看,也是给老陆家长脸。
他要娶村长闺女不假,但他绝对不是倒插门!
他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无所谓。经过两世的人,大风大浪地什么没见过?但他不能让爹娘弟妹跟着被人嘲笑!
还有,肖雅也是个好姑娘,他不能薄待了人家。既然俩人要在一起生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得给人姑娘幸福,否则他枉两世为人。
这都是最基本的,更重要的是,他要给他身边的人创造更好更优越的生活条件......
一转眼的功夫,他再抬头,滴流瓶子空了,最后一串液体已经快没了。
他飞跑出去喊人。
护士走得也快,还数落陆川几句,他都点头赔笑应承着。
确实是他疏忽了。
摘掉空瓶子,又重新换了一个大瓶的。
这回陆川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再走神了。
护士临走前,摸了摸三儿额头,告诉陆川烧退了点,让他去取根体温计,隔断时间量一下,以掌握病人情况。
陆川不敢怠慢,完全照做。
等到大瓶子滴完大半的时候,陆川发现三儿好像睡得实诚多了,跟之前的迷糊的转态明显不一样。
他摸了下自己额头,又摸了摸三儿的,差不多。
三儿退烧了!
这个发现让他瞬间精神了,原本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医生说,天亮前退烧的话,那基本能确定没啥大事。那这就是说,三儿不能变成“傻子”了。
想到这些,陆川眼睛微微有点湿润。
陆满仓并未睡着。得知三儿的情况,索性起来,打算再闷一袋子烟去,被陆川制止了。
“爹,医院不让抽烟。”
“嗯,不抽。”
嘴里说着,还是闷头往烟袋锅子里塞上土烟,又按了按,没点火,放到嘴里象征性地裹了裹。
陆川知道,老父亲这是激动的。
他何尝不是?
天渐渐亮了。
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嘴里发出几声“哥,哥”。
陆满仓去食堂打饭,陆川说他去,老爹说万一有啥事他能照应的来。
等陆川活动完发僵的筋骨,再回到床前,三儿已经彻底醒了。
“三儿?感觉咋样?”陆川弯腰近距离查看。
“挺好,不咋难受了。”
陆川说句“等着,别动”,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领着大夫进来的时候,三儿正拄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赶紧躺下。”
“哥,我想去茅房。”
碍于有外人,三儿说完有点不好意思。
大夫告诉陆川跟护士借小便器,不许病人下地。等检查结束,大夫又嘱咐陆川带病人去照个X光胸片,以确定是否肺炎。
哥俩正解决着生理需要,门猛地被人推开,吓得三儿赶紧捂上大被。
“三儿,你好了?”
陆花本来嗓门儿就亮儿,一激动连走廊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姐,我没事了。娘呢?”
“娘在家还惦记你呢。”
陆川洗完手回来,看见陆花正从随身的布包里往出掏东西,纸包着,打开后直接递到三儿面前:“咱娘起早特意给你烙的白面饼。”
虽然陆川不知道他家之前怎么样,但从他重生时起,觉得家里实在太穷了。
没有一件看出本来模样的家具,吃饭的饭桌子都是用木头板子拼凑的,上面铺了层花塑料布,长条凳。
父母穿的衣服由于洗的次数太多,已经发白,有的地方马上要磨破了。陆花也是,碎花外衣,蓝灰的裤子,在家就是这身儿,出来也是。
这时陆满仓端着饭盒子,另一手筷子上串着仨白面大馒头进来了。
“爹,三儿醒了!”
陆花嘴快,眼睛也从白面馒头上扫过,暗暗咽了口口水。
陆满仓先一愣,显然没料到好这么快。随即说道:“醒了好,醒了好。”
“爹,咱先吃饭,吃完饭我还有点事儿要办。”
爷几个在医院吃了顿很长时间以来最舒心的一顿饭。
饭后,陆川安排好一切打算去城里转转。
八十年代的新县城,还是一片平房连着一片平房。凤毛麟角的二三层小楼,大多日伪时期留下的旱楼,几家共用一个厨房,冬天要烧炉子。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沿着医院前的马路溜达,身边行人匆匆赶着上班。
拐过弯,国营饭店的招牌映入眼中。
陆川笑了笑。
透过玻璃,看见里边的人很多。
他很好奇里面都卖什么,跟着人进去,瞅了一圈,发现包子、馅饼的窗口前排满了人。
盯着新出锅的、热气腾腾白面大包子,他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来到这一世,每天的伙食实在太差了,就算吃惯美味换换素食也让他有点吃不消。
馅饼的香味儿,一飘过来,他更忍不住了。还有猪头肉......
不行,必须搞钱!
多多搞钱!
转了一圈,出门对面正是国营商店,相当于他们乡里的供销社。
走到卖副食的地方,看各种肉类、蔬菜,他一下子想到个绝妙法子。
他加快了脚步,开始有目的的转。
其实,对于有上一世记忆,加之多年经商经验,他并不愁赚钱的事。
只不过,走这么一圈下来,他才发现当下物质实在匮乏,且单一。即便餐桌上最多的绿色蔬菜,也只有简单的烹调方式,人们在餐饮上需要全新的做法、认知。
城里尚且如此,农村就更不用提了。
每家每户养的鸡鸭鹅,挤出来的蛋是全家一年的希望,地位就差跟祖宗似的打板供起来了。
更不要说吃肉,过年见点荤腥绝对是好人家。
花了大半天时间,把城里转了个遍后,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回到医院,三儿恢复了许多,脸也见了血色(sai儿读三声),精神头也足了。
陆川彻底放心。
他让老爹赶着车先回去。马车是人家村长家的,他得还了。而且在医院也休息不好,娘在家还又惦记着,有个人捎口信儿回去也好让她安心。
他数了下手里的钱,昨晚住院费交了五十二块三,还有不到两百五十块。他把两百元整数交给老爹,留下零钱以备用。
陆花不满地嚷:“陆川,你揣着那么多钱,别又喝酒!”
“放心,就是喝酒也不用这个钱!”
他将老爹送到大门口,“爹,婚事您和娘先不要张罗,更不要和村长家谈,一切等我回去。”
“老大,你......”
陆川看老爹欲言又止,禁不住笑了:“爹,您想多了,我不会悔婚更不会逃。放心,我自有安排。”
陆满仓点点头,赶着马车走了。
那个年代,国营饭店关门早。陆川见时间还不算晚,一溜儿小跑去国营饭店买了十张馅饼回来。
当时粮票、肉票等还在用,他没有票,多花了一块钱,给陆花气得咬了一大口馅饼,盯着陆川,恶狠狠地嚼。
三儿吃着馅饼也更精神了,感觉和前几天躺炕上迷糊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陆川看着弟弟妹妹们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再想爹娘,就更不好受。
心里装着这些,他决定等下就去准备。如果来得及,那今晚就小试一把。
交代一声,留陆花在医院照顾三儿,陆川先奔国营商店。
那个年代根本没有竹签,更不要说需要机械加工的铁签子了。而且在他的记忆里,最早烤羊肉串用的自行车条。
没错,他就是要摆个烤羊肉串的摊子。
羊肉串这种纯东北烧烤是最原始、餐桌最必点品类之一。一经面世,很快风靡起来。
他整了足足两捆车条,够换两辆自行车的。
车条一头有螺纹,另一头有个带帽儿的弯儿,不能直接用,必须加工一下,一头要有尖儿,便于穿肉。
他询问过售货员,得知农机厂当时零散地承接些生产任务以外的的活儿后,直奔铁道北面的农机一分厂。
实际上,用竹签子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符合标准的木签也行。但那就每天都要购进新的。而铁的可以再利用,这就大大降低经营成本,压缩投入资金。
可加工铁签子,还有烤炉又成了摆在陆川眼前的一道难题。
提着车条,陆川开始满街晃悠。
接近下班的点儿,行人、骑自行的越来越多。
他站在路口,寻找人最多的方向,然后逆着行人的方向走。
这条路上有两家农机厂,农机商店,还有一家食品厂。大量的工人从几个厂子里涌出来,自行车大军蔚为壮观。
农机商店靠近路口,也关门下班了。正好门前一片宽敞空地,他又看了看,心里有所决定。
百多根车条拿着也不轻巧,回到医院,陆花把晚饭都打回来了。
她给三儿打了份猪肉大葱馅儿的馄饨,她跟陆川则是馒头就咸菜。
还有一碗沾了馄饨油星的清汤,上边飘着几点儿绿色的碎菜叶子,看上去也颇有食欲。
“哥,肖雅姐下午过来了,带来一袋水果,还有十多个煮鸡蛋。”
三儿端着馄饨,想要给他俩的汤碗里夹,被陆花拦住,
“赶紧吃了,早点出院,在这块儿住着花钱跟流水一样。”
“三儿,不急,养好病再出院,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轮也轮不到他操心,你还是想想自己吧。”
陆川被呛,不怒反笑,“我要想什么?”
“想什么你不知道?”
两人正吵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肖雅站在门口。
陆川怔了怔,放下手里的馒头,走过去,笑说:“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坐。”
“不了,有点事儿跟你说……”
陆川跟着肖雅往外走,“你怎么来的?”
“我爹去农机厂找二舅有事。”
农机厂!
他心中一动。
“肖雅,你二舅在农机厂做什么的?”
“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
陆川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旁,“找我什么事?”
这话说完,肖雅僵了一下。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点直,遂又解释道:“有啥事直说就行,只要我能办的,没话说!”
肖雅看他深以为自己误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容跟迎春花一样的耀眼。
“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怎么打算的。”
和陆川想的差不多,肖雅心里没底。
上一世肖雅的性子沉闷,不善表达,所有的事情全放在心里,以至抑郁成疾过早离世。
现今,她性格大方、直率可能跟他的重生有关系。
陆川也不藏着掖着,“肖雅,我先声明一点,我没有悔婚的意思。”
肖雅脸蛋微红,视线转到别处。
他接着说:“我会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但是不会要你们家的定亲钱!那钱,算我借的,我会尽快还上。”
“那要多长时间?”
问完,肖雅也觉心太急,瞪了陆川一眼。
“给我一个月时间。”
肖雅点头。
“等三儿出院,我会登门跟叔和婶子说的。”
事情都说开了,肖雅也不纠结,心想事成的喜悦全都挂在脸上。
陆川弯腰吹了吹花池子的水泥边儿,“叔还没来,坐一会儿。”说完,他一屁股坐到旁边。
肖雅闻言,赶紧朝四周看看,“这里......不好吧?”
陆川完全下意识的,这在后世本是最普通的行为,不管两人是不是情侣关系,坐在一起聊会天儿,说点事儿,再正常不过。
两人关系应该算肖雅追他,这么大的事都有勇气做,却不太敢坐他旁边。
“你是我媳妇儿,管别人说什么!”
媳妇儿!
肖雅心里美滋滋的,又有点难为情,“你和我还没结婚呢。”
“那就是未婚妻,也差不多。”
贫了两句,陆川才问:“我想做个模具,农机厂又不认识人……”
“直接说想找我帮忙不就得了。”
“是这个意思。”
“我带你去找我二舅!”
陆川交代陆花一声,跟肖雅去农机厂。
“这个点儿,二舅不会下班了吧?”
肖雅没注意陆川直接用了“二舅”这个称呼。
“应该不会,我爹找他也是农机具的事儿。”
路上,肖雅问了他要做什么模具,陆川解释一下,但是她并没听懂,索性也不再问。
果然,肖雅爹和二舅正从车间出来。看见他们,一贯严肃的肖胜利沉声问:“你带他来做什么?”
显然,这话是问肖雅的。
实际上,肖胜利不看好陆川,对陆家也没啥好感。而自己的闺女偏就看中了陆川,闹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被闹得没办法,又不想闺女受苦,就想出入赘这么个法子,反正他老陆家又不是只有陆川一个儿子。
肖雅不以为意,“爹,陆川说想找二舅帮忙做个模具……”
干什么来的是次要的,眼下两家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肖雅就带着陆川开始认识自家亲戚,万一……他这老脸往哪儿放?
“不好好种地,做什么模具?”再者说,三儿看病的钱都是他们老肖家出的。
陆川见未来老丈人不太待见自己,也不介意,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开始详细解释自己要做的这个“模具”,也就是烧烤炉子的细节。
他并没说具体做什么,只说是用来挣钱的。
这倒引起肖雅二舅的好奇,他笑道:“既然是肖雅求着帮忙,那你把模具的图形给我,尺寸都标好了。”
“嗳!”
陆川早有准备,把画好的图纸递过去,并且说了加工车条的事。
肖雅看他一眼,心道:刚才都没说给她看看。
陆川朝她笑笑,一副等会儿告诉你的表情。
两人眉来眼去的,肖雅二舅看得哈哈大笑,“姐夫,好事将近啊。”
肖胜利瞪了二人一眼,没搭话。
“行了,小伙子,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取吧。”
陆川大喜:“那就谢谢二舅了,您看多少钱。”
“看在肖雅的面子上,钱就免了,以后对肖雅好点!”
“那是必须的!但这模具又是功又是料的……”
肖胜利正色道:“可不能占公家的。”
肖雅二舅:“姐夫,看你说的,厂里的下来的边角料拼一拼就成。我动手,材料用不了啥钱,你们不用管了。加工的车条明天中午给我送过来,晚上一起拿回去。”
事情轻松搞定,最高兴的属陆川。
告别之后,肖胜利带着肖雅赶大马车走了。
陆川回到医院,仔细问过三儿的情况,见他自己能进出房间去厕所,活蹦乱跳的,彻底放心了。
躺在床上开始琢磨明天的事。
陆花见陆川不说话,似在想事情。还是忍不住问:“陆川,我咋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样才怪!
现下可是两世为人。
陆川双手枕于脑后,略略扭头,瞥了眼盯着他的陆花,“答应老肖家婚事就不一样了?”
“也不是,就......说不上来。”
“那就别说,以后还有更不一样的。”
陆花呲了一声,不屑,“还当自己个儿能干出多大的事咋滴?”
从小陆花就不叫陆川“哥”,爹娘说过她多少次也不改,最后也就那样了。
陆川猛地坐起来,“等着瞧!”
三儿的床在两人中间,左右看看之后,开口道:“姐,你别总跟哥对着干,他......”
“他什么他,养你的病,别操心大人的事。”
三儿其实也十七了,过了年也是大小伙子了。他知道陆花刀子嘴豆腐心,懦懦“哦”了声,不再说话。
“三儿,别想太多,安心养好病,好好念书。”
三兄弟中,三儿念书成绩没得挑,年年全校第一。要不是去年收成不好,加上又有病,也不至于不念。
“哥,我也能帮家里干活了。”
“不行!”
陆川和陆花出奇的一致。
俩人互相看看,陆川说,“三儿,钱的事儿有哥在,你不用担心,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你就负责念书,念到没有书可念!”
“就会吹牛。三儿,不管陆川啥样,姐肯定供你念大学,将来去大城市工作,离开咱这嘎达。”
陆川笑笑,完全不介意。
“陆花,其实你也应该回去念书......”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川面色一正,“陆花,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能挣很多钱,你能不能回去念书?”
“你?有办法挣钱?”
陆川灼灼地看陆花,“打个赌?”
“赌就赌!如果你能让咱家不愁吃喝,还有零花钱,我就回去念书!”
想当初她离开学校不念的时候,消沉很长时间。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她再继续念了,而且三儿比她更优秀。
姐姐总要有担当。
“三儿作证!”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再说肖雅。坐在大马车上,身子随着马车颠簸晃动。
“爹,我感觉陆川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咋变了?变啥了?”
肖胜利可没看出来,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看好这桩婚。
要不是自个儿闺跟她娘闹,她娘又磨他,他才不会干出来上男方家主动提亲这码子事儿!
丢死人了!
亏了他是村长,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可背地里......他也管不着。
“爹!陆川这人其实挺好的。”
长得确实好,五官端正立体,眼睛有神,看人专注,笑的时候眼睛先笑,给人很真诚的感觉。而且个头也高,少说也有一米八,走在他身边感觉特好。
肖雅在后面边想边笑,肖胜利回头,正看见。
“傻丫头。长得好看顶饭吃,还是顶钱花?”
“爹!”肖雅不满,“那也比找个丑八怪,每天就知道下地干活强。”
肖胜利叹口气,“闺女,记住了,他要是对你不好就跟家里说,我不扒了他的皮!”
肖胜利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从小拿肖雅当宝儿一样的宠着。就这名字,是他翻了一天的字典取出来的,明显区别村儿里那些“花、秀”啥的。
三个哥哥里老二住在临县,老丈人家给谋了个工人的职位,拿铁饭碗开固定工资。
“爹,陆川不是那样的人。”
“别绣花枕头就行。”
肖雅不乐意听了,“爹,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我找个好的,你不高兴啊?”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肖胜利也觉着对自家闺女打击得有点过了,“他家没住的地方,你俩回咱家住西屋……”
马车右轱辘压进坑里,狠劲颠了下。
“要不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爹!我想征求一下陆川的意见再定。”
肖胜利回头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没出息个玩意,现在不做主,以后你能做得了他的主?”
这话其实更像肖雅她娘说的,只不过肖胜利爱女心切,眼看着从小养到大的一朵花让一个外人给摘走,自己还不能说啥,心里憋屈得紧。
“爹,我娘能做你的主不?”
一句话给肖胜利整没电了。
全村人都知道,村长说一不二,偏就干不过自己媳妇。
父女两人的马车行在夜色里,肖胜利父女二人各自想着心事,不再说话。
进村的时候正碰见陆满仓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肖雅笑着开口:“下地了,叔?”
“嗳,整吧整吧地。”说完停顿了下,才道:“村长这是进城了?”
肖胜利现在看着老陆家的人心里就窝火,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一直冷着脸。好在平时也这严肃样子,也看看不出个啥来。
肖雅看着爹不吭声,笑着接口:“进城找二舅办点事,还顺便去看看三儿......”
肖胜利咳了声,回头瞪肖雅一眼,接过话去,“老陆,等三儿好了,事儿该当面说道明白。”
“爹,我不是告诉你了,陆川说会上门的。”
肖胜利沉声斥了句:“没你说话的份儿!你个丫头家也不臊。”
陆满仓听出话中之意,“村长,该咋办俺明白。等三儿出院的,吉利。”
肖胜利赶着马车走了。
肖雅坐在后边朝他笑笑。
等回到家,陆川娘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抹了把脸,陆满仓坐下,拿起筷子,就着清汤寡水的炖白菜,咬了口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馒头。
等这口饭菜下肚,他才说:“回来碰见村长了。”
陆川娘一听这茬儿,急急追问:“说啥了?”
“村长带肖雅进城的,还去了医院。”
“去医院看三儿?这不是好事吗......”
陆满仓咬了口馒头,“你懂个啥,人家是去瞧瞧这钱怎么花的,咋说老大这婚事还没定准。”
“那老肖家不会反悔吧?”
“应该不能吧,村长丢不起这个人。”
陆川娘拉了陆满仓一把:“先别吃了,你倒是说说,这事儿到底咋个办法?”
第二天一早儿,陆川早早起来先锻炼一阵子,然后打饭吃饭,等三儿打上滴流,他又找医生问过三儿的情况后,留陆花照顾着,匆匆出门直奔副食商店。
那个时候各种物资还是十分紧缺的,陆川生怕自己去晚了买不到。
由于还需要肉票,他手里并没有。
“同志,这牛肉多少钱一斤?”
“四毛五一斤,二两肉票。”
“没有肉票多少钱?”
售货员看了陆川一眼,“五毛。”
“我要三斤。”
”还有,羊肉多少钱?”
“一样。”
售货员同时在招呼的还有两个人,有点不耐烦。陆川心里有些不舒服,感叹这个时代还没开始讲究服务态度,大锅饭的弊端显露无疑。
“一样来三斤。”
最后切出来多了些,总共花了五块一毛钱。
拎着肉,他又来到调料区。那个时候家家用的基本也就那几样,油盐酱醋,对孜然、辣椒粉,用的少之又少,所以备的也不多。也就是用的人少,陆川幸运的买到了全部。
至于嫩肉粉之类添加剂,想也不用想了。
副食店的售货员好奇,问了他一句要那么多不常用的调料做什么,他神秘一笑,“等我下次来买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尝尝。”
他这一句谁也没做数的话,却赢得了几个售货员的好感。
走出副食商店,他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没有制作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将东西拿到医院去做吧?
“陆川,买点啥好吃的?”
陆川回头一看,乐了:“曲威?你怎么在这儿?”
曲威是陆川高中时的好友,当时两人一桌,关系相当好。当时曲威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他是住在姑姑家。高中毕业后,曲威就回了老家。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到他。
“我姑去南方了,给她看几天房子。你干啥呢,现在?”
实在是天助他也,正愁没地方操作。
“曲威,我现在想找个地方把这些肉切了……”
“还找啥地方,走!去我姑家!”
“不合适吧?”
“没事,现在就我一人在家,正愁没人陪我。”
曲威不由分说,拉着陆川拐过几道弯就到了一片平房区,带他进了其中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房。
“我先把这些肉切了,等下还要出去取点东西。”
他得把车条送去肖雅二舅的农机厂加工,回来还得买烧烤的碳。
准备工作有点多,他也就不跟曲威客气了,问了厨房的位置,直接上手开始切肉。
曲威站在一旁瞅着,“我记得你上学那会儿啥也不会做,怎么现在这刀功跟大厨有一拼啊?”
“没办法,形势逼人。”陆川含糊解释,手底下一点没含糊,切出来的肉工整匀称。
他选的都是肥肉两掺的地方,羊肉是最香嫩的羊排。而牛肉也是肥瘦相间,虽然没后世那些富含科技的材料,但胜在原汁原味。
“别说,没看出来,还真有两下子。”曲威看着不规则的肉块在他的刀下变成一颗颗小肉块儿,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晚上那你就知道了,到时候给我打个下手。”
曲威一口应承下来。
没用多长时间,陆川就切好肉。
又在厨房里寻了个圆葱,切成条放到肉盆里,羊肉盆里还打了个鸡蛋。
然后,放盐、味精、胡椒粉,可着这个时代有的、能用到的调料,凭着感觉和经验调整调料的大小量。
等都放好之后,又淋上了点大豆油,以起到锁住水分的作用。
下手搅拌均匀之后,用盖子把盆盖住了。
“曲威,我出去办点事,等会就回来。”
“回来晚了,这两盆肉我可都给你造了。”
陆川大笑:“随便,多大点事儿,等你晚上尝过熟的,还真有可能。”
要想晚上就开始卖,陆川感觉自己还真要抓紧时间了。
他马不停蹄地先奔医院,拿了车条就走。陆花问他干什么去,也没时间回答,只说了句好好在医院待着,他去挣钱。
顺利的很,说好的中午,肖雅二舅居然在厂子门口等他。
他交代过如果加工车条后,说有点着急,能不能提前点整好。
肖雅二舅看他为难的模样,满口应承下来,还让陆川在门卫室等着。
这可把陆川高兴坏了。
果然,没用一个小时,肖雅二舅一手拎着按他要求特制的烧烤炉子,另一手提着个袋子,袋子里是刚才加工过的车条。
陆川急忙迎上去。
“二舅,真是太感谢了,有机会我和肖雅请您吃饭。”
他和肖雅的事还没定下来,自己请人家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陆川才有此一说。
等他扛着这些东西跑到日杂商店,说想要两箱炭,售货员头也没抬,“没货!”
“怎么没货呢?”
“货没到不行咋滴?”
行,太行了。
这服务态度,简直就是大爷,买东西的是孙子。
他本想问售货员哪里还有日杂商店,想想还是算了,这态度也说不出啥好嗑。
出门问了两个人,才确定另一家日杂商店所在的地方。
看时候,差不多两三点的样子,来得及。
这回他直接用跑的。
等到的时候,他干了一身的汗。
跟售货员说明来意,还真幸运,只有两箱了,他全给包了。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后世烧烤的竹炭,果木炭啥的,直接就一种。
但是有一点,东西的质量绝对可以放心。
手里多了两件碳,也是够陆川拿的。
回到曲威姑姑家的时候,曲威等得有着急了。
“你这是要干啥?”
他围着烧烤炉子转了好几圈,才又试着问了句:“你不会想去摆摊吧?”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那你到底做的是什么?”
“行了,别问了,动手。”
陆川把两捆车条亮出来,放到水龙头下面仔细冲洗后擦干。
“过来,像我这样穿起来。”
陆川说话间,手指动作极快,一根肉串已经穿好了。
“一根上穿五块肉,尽量肥瘦相当。”他边说边给曲威做示范,“尖儿这面留点距离,不要顶到头。”
曲威按着他教的,第一根还没穿完,指尖就被扎了一下。
“没事,多穿几串就好了。”
曲威想要撂挑子,被陆川一句“晚上你别吃”给整没脾气了,乖乖帮忙。
一个多小时后,三百五十串大肉串整整齐齐地摆二人面前。
陆川长出一口气,万事俱备,只差摆摊!
东西有点多,他自己没法拿,好在院子里停了辆自行车。两人用自行车驮着东西,直奔陆川事先看好的地方
——农机商店门前。
两人到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路上开始有下班的人了。
之前陆川看准了农机商店墙角立着了破桌子,桌子看着破,实际上就是桌面掉了些漆,又在外边风吹日晒落了厚厚一层灰,才显得像破烂。
农机商店还没下班,但两个售货员看样子已经做好了随时下班的准备,正凑在一起聊八卦。
见陆川进来,眉头紧皱,态度明显带着气儿:“这都下班的点了,要什么赶紧的。”
“姐,我不买东西……”'
“不买东西进来干啥,马上下班了。”
“姐,是这么回事,我想问问外边那破桌子,能卖给我不?”
俩售货员刚要说话,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从里边走出来,“你用那破烂干什么?”
“大哥,我想用垫东西用。”
“看你小伙子也不像坏人,只要不是用他垫脚跳人家院墙,你就拿走。”
陆川心想着大哥也是个幽默人,还挺好说话,“大哥,这点我保证。”
说话间,到了下班点。
“拿走吧。”
陆川跟几人前后脚出来,自己没去曲威那儿,先奔桌子去了。
他留了个心眼儿,万一自己说了要在商店门前空地上摆摊,人家不让,他还得现找地方不说,还可能错过今晚的下班都黄金时间。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夜市,人们吃完饭顶多溜达一圈,大多人都不会出去。那他准备的肉串很可能就白整了,即使自己吃,也吃不掉这么多。
经理见他直接去搬桌子,笑着摇了摇头,骑上自行车走了。
陆川吹了吹桌面上都灰,将其搬到路边,烤炉放上试了试,高矮正好,简直就是为他定制的。
他指挥曲威从路边捡了两块砖,分别垫到烤炉两边,避免炭火起来将桌面烤糊。
烤炉放到桌面靠前位置,后面留地方放调料。而肉串就放在纸壳箱子里,随用随拿。
“川儿,这把柴火够了吧?”曲威从树丛里捡了些干树枝儿回来。
“行,差不多。”
这把火一点起来,碳没着起来之前,狼烟四起,路边行人不管谁打这儿过,都疑惑地盯两眼。
炭红的很快,起码比陆川预估的时间要少的多。
他炉钩子将炭分开摆好,曲威十分有眼力劲儿,拿了十根羊肉串过来。
“是这么回事吧?”
“行啊,学习要是有这悟性早大学去了。”
曲威瞪他一眼:“看在这肉的份儿上,先不跟你计较。”
红火的木炭热度极高,炙烤着原汁原味的羊肉,很快肉串冒出滋滋响的油花儿来。
陆川没像后世烤肉串那样先抹上一层油,而是直接烤着,每隔一小会儿就翻个面再烤,等肥瘦相间的肉在火上逐渐变成黄色、焦黄,他往上撒了层盐。
曲威看他抓盐的动作,十分熟练,撒开时也是均匀有度,翻另一面也如此,烤了片刻又撒了一把他不认识的调料,好像什么东西都种子似的,落在火上,有股说不出的香。
同样两面操作完,最后一层通红的辣椒粉上去,曲威感觉自己要被口水给淹死了。
这时色香俱全的肉串,在炉子上发出的香味直接传到路上,任谁闻到都忍不住过来瞧瞧。
“哥们儿,你这啥玩楞,太香了?”第一个过来的是个骑自行车的大哥,车子立到旁边紧着吸了吸鼻子,盯着炉子上烤好的串串,咽了咽口水。
“来,哥,尝尝。”陆川笑着,拿起一串递过去。
男人也不客气,接过去就打算吃。
“小心点,烫。”
铁签子的好处是烤肉入味,而缺点就是刚出炉的容易烫嘴。
男人还是被烫了下,但肉到嘴里的香味儿令他完全忽略了嘴角的微痛,边大口嚼边问:“兄弟,咋卖的?”
“三毛钱一串,十串两块五。”
“给我整十串,太香了。”
陆川看了一眼围在旁边两个姑娘,也笑呵呵递过去两串:“尝尝,不要钱。”
两个穿着白衬衫,墨兰的裤子,肩上是当时流行的布兜。一看就是刚下班,这样的人不但有消费能力,对新鲜事物也好奇,还会去了解,这样在同龄人中才显得时尚。
等她们接过去,陆川也不看她们,更不跟她们攀谈,只专注跟买串大哥说话。
同时,手上丝毫不耽误烤串。
这把羊肉串烤完的时候,两个品尝过的姑娘也点了十串。
小摊子被围了一圈,外边好奇的人越来越多,再有这烧烤特有的香气勾着,这人开始一层又一层的围开了。
“兄弟,两块五收好。”
收到第一个顾客的两块五, 陆川抬头扫了眼四周。
“羊肉串、牛肉串,随意选,都是三毛一串,十串两块五。有定的现在就可以说,一起烤。”
他话音刚落,“给我来五串”、“我要十串”,“还有我,肉羊肉一样十串”
定串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搞得曲威晕头转向,都不知道给陆川拿多少了。
“不用数,直接拿过来,付货的时候再数,完事儿按数收钱。”
曲威这才反应过来,直到陆川摆满烤炉,他才停下来。
“刚才订串的排一下队。”
陆川抬眼看着乎在自己周围的人群,生怕谁一个不注意被烫到。
有人往前挤,他适时又喊了一嗓子:“都有,别挤!”
天色渐暗,陆川这里正好处在路灯下边,加上有炭火,不知是谁打开了手电筒,很多经过的人不知里边在干什么,就闻着一阵阵的香味儿,还有时不时冒起来的烟,有心想往里挤,看看人群厚度,还是算了。
三百多串说多不多,说少也真不够用。时间不长,所有的肉串都上了炉子。
后边还有人没捞着,有点不乐意了。
陆川见状,大声说道:“今天就这些了,明天继续在这儿!还是这个点。”
有人接着喊了一声:“明天多整点不行吗,等一晚上光闻味了。”
“行!明天多烤点。明天想要的现在跟我说一声也行,我给留出来,保证明天能买着。”
他这话说完,十多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要多少。曲威帮着统计了一下,等人都走之后,他跟陆川报了个数:“两百一十串!”
等人群散了,陆川将炭火灭掉,收拾好东西,将桌子再次摆到原来的地方后,再次确认炭渣子没一点死灰复燃的可能,两人才离开。
“明天继续不?”曲威一路上比比划划的说,陆川沉默,笑而不语。
“上学那会儿,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做买卖的头脑真不是盖的。”
刚才还为没吃着羊肉串抱怨,眼下又笑嘻嘻地问:“明天真得多整点,不然我还是只有闻味的份儿。”
其实今天也多亏了遇到曲威,要没有他今天的摊子不一定能摆上。
“这算啥事儿,明天管你够!”
两人约好了明天的时间,陆川揣着钱奔了医院。
时间有点晚了,他还没吃饭,主要是他还想给弟、妹买点新鲜的东西。
转了好大一圈,发现间不起眼的水果铺子,他推门进去,扫了一圈,苹果、橘子、香蕉,没啥新鲜的。
虽说这些也不常吃,但毕竟不是稀罕物。
“还有别的水果吗?”
老板娘四十多岁,寻摸着陆川的心思,试探地问了句:“葡萄和西瓜,你要不?”
这可少见。
若是夏季,西瓜还是寻常水果,但在这四月里,连天气还没怎么暖和的时候,确实相当稀少。
“要!都要!”
老板娘转身进里屋,功夫不大,捧着个纸壳箱子出来。
陆川一看笑了,别说,葡萄还是正宗的红提,西瓜虽是半个,但看样子也挺新鲜。
“我都要了,帮我称一下。”
西瓜六斤,一块钱一斤;葡萄二斤三两,两块钱一斤。
老板娘先报了价后才给他称重的。这年头一个产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五六十块钱,谁家也舍不得花这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水果。
而且,那个时候也很难买到不是当季的果蔬,跟后世完全没法比。
两样水果花花去十块三毛钱!
陆川拎着东西,边走边合计明天的事,忘了还没吃饭。
回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笑容一下子凝结在脸上。
只见陆花冷着脸瞪他,爹娘坐在里边的空床上,也是满面愁容。
“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这一天天的往外跑,也不知道干什么,还能不能关心关心三儿?还有家里,你是老大,就不能帮着爹娘分担点?”
陆花不容分说,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他正要再问,陆花继续说:“咱爹今天下地,险些被村头老胡家的狗咬着,多亏当时手里有家伙式,给狗打跑了。”
陆川马上紧张地看向爹娘,“咬到哪里没有?”
被狗咬可不是小事,那是能要人命的!
“你还盼着爹被咬咋滴!”
“花儿!你少说两句!他是你哥,别没大没小的。”陆满仓逮到机会说话,止住陆花机关枪似的的责难。
“老大,我没事。是老胡家那狗,被我一锄头给打伤了,现在趴着起不来,老胡家跟家里闹,要赔钱。”
陆满仓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一辈子没干过出格的事,没说过得罪人的话,就连背地里也没讲究过人。
听完这话,陆川的火儿腾地就上来了。
欺负他也就罢了,敢欺负他爹,还找上门来欺负,这是看他老陆家没人了?
“走!回村!”
前一世,陆川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商场上都尔虞我诈不算,绝对没人敢骑他头上拉屎,现如今摆明了欺负人呢,若不拿出点态度,别人还以为老陆家是软柿子,随便拿捏。
“老大!”陆满仓沉声喝了句,“咋?想回去干仗?”
“给人打了看你拿啥赔!”陆花不依不饶,声音传出走廊去,引来护士警告。
陆川娘叹口气,“我跟你爹来这儿,就是想先避避风头,明儿这事儿就过去了。”
陆川没说话,低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老大,有点抻头,别沾火就着。”
三儿躺在中间的床上,看看爹妈,又瞧瞧哥姐,小心开口说:“大夫说我可以出院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一下子冲淡了方才的紧张。
陆川这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拎着水果,“看,哥买啥回来了?”
“啊,葡萄!还有西瓜!”
三儿最开心,急不可耐地摘颗葡萄送进嘴里。
“陆川!你又乱花钱!”陆花嘴快,不等爹娘问,她先开口。
“老大,这得花多少钱!”陆满仓说完叹了口气。
陆川不怕陆花五马长枪的质问,偏就对爹娘的这种软“责问”上头。
他从兜里掏出一摞钱,“爹,娘,这些钱是我今天挣的。”
“啥?”
“你挣的?”
“陆川,说实话,你哪来的!”
这时候陆川感觉陆花比爹娘更像爹娘,事事儿的,偏生每件事都不相信他,上一世他得多不靠谱才给陆花这样的印象。
陆川掏出来的一大把钱让全家人完全将“老胡家的狗”抛诸脑后。
路上的时候,他粗略计算了下,刨除去各种成本开销,利润最少挣一半。如果算上余下的炭、调料和签子的成本钱,利润还会更高。
陆花仔仔细细数了三遍,一共九十三块五。对老陆家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哥,说说你咋挣来这么多钱的。”三儿问完,几人的目光都盯在陆川身上。
“我在农机商店那块儿,整了个烧烤摊子,卖烤肉串。”
陆川故意慢慢说,可看爹娘的表情还是没听懂。
陆花疑惑地问:“那玩意真能挣这么多钱?”
“要是不信,明天你去瞅瞅。”
陆满仓同样不解,却更担心陆川:“老大,不违法吧?”
“爹、娘,您二老放心,绝对不违法。”
“那明儿个我出院跟大哥帮忙去。”这几天陆花死活不让他下去,生怕他再犯了病,严重了,看他像看犯人似的。
三儿就这么滴每天躺床上,除了吃就是睡,上个厕所都算放风。
“那可不行!”
陆川和陆花一起说道。
“明天我帮你。”陆花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个摊子,竟跟抢钱一样。
陆满仓把钱从陆花手里拿过来交给陆川,叮嘱:“记住了,老大,咱能穷!但绝不能干那些违法的事儿!”
“爹,您放心,我肯定会让咱家过上好日子的!”
陆川一家五口都聚在医院的病房,一张空床哪里住得下。
他原本要出去找个旅社,让爹娘好好睡一晚,不想二老强烈反对。就这样对付着,半躺半靠的,似睡非睡。
陆川并无困意,独自坐在走廊里,想事情。
明天三儿出院,那就意味着他需要个能长期落脚的地儿。
还有曲威,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为他长期的帮手。而且并不能白帮忙吧,或者两人的关系可以由帮忙转为其他方式。
不知不觉,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匆匆吃过早饭,把办理出院手续的事交给陆花,他便先奔副食商店,去晚了可不一定有够的肉。
刚一进商店大门,昨天的售货员便认出了他。
“哎,你不是昨天买牛羊肉的那个小伙子吗?”
“是我,大姐。今天的肉多少钱?”
“还是昨天的价,还能涨是咋地。”
陆川嘿嘿一笑,自己忘了,这个时候物价的涨幅并不那么快。
“我没肉票,牛羊肉一样来六斤。”
售货员手里拿着刀正要给他切肉,听他要的比昨天还多,禁不住好奇:“买这么多回去要干什么?总不会自己吃吧?”
陆川笑道:“吃肯定是吃,不过不是自己吃。”
“昨天你还说给我们带点来着,今儿忘了?”调料区的售货员高声调侃起来。
陆川当然记得,“当然记得。等下了班,大家伙去农机商店那块,我请几位哥哥姐姐吃肉!”
他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好奇心都吊起来了,纷纷表示要去瞧瞧。
一回生二回熟,陆川顺利地跟卖牛羊肉的售货员约好,明天还照今天的量给他切出来。
把肉送到曲威那里,曲威正在家门口等着,生怕他不去了。对昨天被人疯抢的羊肉串,他更馋了,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撸几串尝尝。
陆川料想到烧烤摊子会火,却没想到第一天就火成这个样子。
他又去日杂商店寻摸车条,好在还有几包存货,全被他给包圆了,之后直接送到农机厂。
这回跟肖雅二舅也没客气,一声声“二舅”叫的那叫一个亲。
今天加了量,两人穿串的活儿有点多。忙乎到中午,他去医院接三儿,顺便打算让爹娘瞅瞅自己在干什么。
“三儿,还有不得劲的地方没?”
“大哥,我都好了。”
陆川点点头,“爹,娘,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在干什么。”他朝后边的陆花一摆头,“赶紧着,正好帮我干点活儿。”
陆花撇嘴,“以后有好事别忘了我。”
打小两人拌嘴拌惯了,家里人也见怪不怪。
一家人刚走出医院,就看见肖雅拎着兜水果往这里来。
“哥,那是嫂子。”
“还没过门呢。”陆花嘟囔一句,陆川瞪她一眼,快步迎上去。
“怎么过来了?”
肖雅笑着“嗯”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跟陆川爹娘问好。
“小雅呀,你这是咋过来的?”
“坐我二哥的车过来的。”
陆川领路,和肖雅并肩走在最前边,后面的人有意无意跟他俩拉开一段距离。
“陆川,三儿出院了,你不回家?”肖雅这几天思来想去的,看不到陆川实在难受,又怕陆川不同意了。
“晚上办完事再回去,你呢?”
“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晚上我哥的车来接我,咱一起回村。”肖雅一想到能跟陆川待半天,心里简直像开了朵花似的,红扑扑的脸蛋,看陆川的眼神都放光。
陆川计划收摊之后雇个马车,全家一起回去。他想了下,“行,就这么定了。”
他没问能不能坐得下这些人,就想看看肖雅对他的爹妈咋个态度。
曲威见着陆川带了爹妈过来,热情地招呼,让人十分受用。
“陆花,三儿,你们过来帮忙。”
“哥,这就是你说的肉串?”
“原来把肉串在根铁丝上就叫肉串,哥,你太有才了!”三儿兴奋下场,开始动手。
肖雅也围过来,“陆川,我可以帮忙吗?”
“我们先去农机厂二舅那里取签子,回来再动手。”
肖雅见他叫自己二舅丝毫不生涩,心里越加欢喜。
难得的二人时间,走在街上,肖雅悄悄往陆川身边凑了凑,胳膊挨着胳膊。虽然并没说话,却看得出关系亲密。
陆川也察觉了肖雅的小心思,没躲也不进一步亲密。那个时候,拉拉手都要避人的。所以他也只是歪头看了看,低声说了句:“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又为何放心,他没说。
肖雅也聪明的没问。
两人愉快的一段形成很快结束,到农机厂的时候,二舅已经把几捆处理好的铁签子放到了收发室。
拿东西走人,回去的路上,肖雅明显比来时更活跃。
“陆川,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有啥想法?”
肖雅双颊白里透明,歪头盯着陆川,明亮的目光灼灼。
“我听你的。”
陆川悄悄握了握肖雅的手。
回去曲威那里,仅剩下的铁签子已经都穿完了,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唠嗑。
昨天带走的顾客,陆川叮嘱过有时间带回来。这样消费过一次的顾客送签子回来的时候,很可能再次消费。
这也算一种营销小策略。
大家伙一起动手,两盆肉串很快穿好了。
“老大,这么多都能卖掉?”
“不出意外应该可以。”
今天准备的牛羊肉串是昨天的两倍,除去预定的两百串,还有五百串左右。按照昨晚火爆的架势,卖光绝对没问题。
陆川不想让爹娘,还有肖雅觉得自己吹牛,所以没把话说太满。
在者他也想让通过肖雅给肖家转达一个信号,他陆川和陆家是有能力娶肖雅的。
“到时候,我能尝尝吗?”白相间整齐的串串,禁不住让人产生食欲,肖雅也不例外。
“嫂子,你绝对可以。是吧,陆川?”
曲威会来事,能处。
看着时间,陆川指挥大家动手往箱子里装,搬到自行车后座上。
检查一遍,东西全部带齐,然后大手一挥,准备出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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