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怎么样?”白色的空间,熟悉的白衣男子。
诊疗室没有窗户,却一首有风声。
在脑内呼哧呼哧地跑着,时不时会抓痒,到处乱跑。
“风很吵。”
虽然不知道我的话是怎么总结的,但轻快的打字声在空间里响起。
我从未被这敲门声敲开过比薄薄的和纸更薄的心墙。
看似看得见却看不清楚的心墙。
好像在,又好像不在。
“睡眠怎么样?”上一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是多少年前呢?慢慢地舒展身体,用清醒的头脑安排当天要做的事情并付诸行动。
现在的我无法拼起当时我的积木,只能一首望着倒塌的积木。
时而大叫,时而哭泣,时而狂躁地注视着。
“……一首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就来了。
之后就稍微睡一会儿。
如果能睡两个小时就好了。”
我想。
后半句几乎无声地吐了出来。
主治医生停下手,又开始打字。
就像时间循环一样重复着。
老师不时地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看我似的。
不知道是因为己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睡觉,还是因为药物的缘故,脑内的思考变得模糊起来。
“你还活着,我都吓了一跳。”
“因为死了比较好啊。”
“去死吧。”
“……好安静啊。”
老师在呼呼的风里说:“是啊。”
响起的打字声究竟记录了我的什么?“食欲呢?通吗?心情低落呢?情绪高涨是什么?想死吗?要不要考虑住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候诊室里。
在宽敞的候诊室里,一名女性哭喊着,女接待员拼命地说着什么,一名男职员按住她。
在我身后,一个老男人正在怒吼。
风和脑内思考的对话交相辉映,今天也很热闹。
声音与其说是合唱,不如说是在空间里扩散开来。
马布林。
有人说含有水面上的油分的颜料弯弯曲曲地混在一起很漂亮很有趣,我却觉得像在脑子里一样恶心。
以前就是这样的吗?既有从前的感觉,也有进入社会后自我崩溃的感觉。
“你好。”
那声音就像被轻轻地放在满是人的候诊室里的贵重宝物。
一看说话的人,是负责接待的黑发长发的高个子男性。
候诊室里有很多人要么胖要么瘦,那个人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健康。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身体搞垮了才来医院的,看来他原来的身体应该更大。
有人建议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这样做,那样做,但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在哭泣、痛苦、喘息中度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说到底,痛苦只有那个人知道。
什么都能解决!我想起来了,说着就吐了。
看到身材高大的长发男性,我的想法就更有可信度了。
长发男子缩着身子,不知为何坐在了我旁边。
虽然心里想着应该还有其他空着的座位,但比起爱闹事的人坐的空着的座位,选择安静的人坐的座位是明智的选择。
我叫了一声“76号”,站起来走出了医院。
从那以后,每周一上午10点48分都会看到留长发的男性来接待。
就像我固定坐在前台前面左手边的座位一样,他坐在我旁边。
没整理好,随意散开的长发遮住了低着头的脸。
一瞬间看到的脸颊看起来瘦了一些。
我翻开书,连字都追不上,等着他叫我,难得在叫到我的号码之前,他就消失在诊室里,然后又回来了。
一首低着头,浑圆的背影“很有”。
甚至有些生气。
炫耀不幸这种事,就像数着汗毛一样毫无意义,没完没了,可我却感到胸口被抓得痒痒的。
听到“92号”的声音,我终于走向前台,之后又和他在药店碰面。
在人多却狭小的药店被关了40分钟。
风呼呼地吹着,窗外的樱花树却纹丝不动。
意识到赶不上一小时一班的巴士,打电话给出租车。
三次中就会有一次。
虽然没有钱,但为了早点回家,这也是没办法的开销。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视野的尽头,她的长发随风飘扬。
不由得转过头去。
他身后是公交车站。
我突然意识到,啊,巴士赶不上了吧。
本来到达有住院设施的大医院的公交车1小时1趟是不可能的。
圆圆的背影被风吹得细长的黑眼睛盯着纹丝不动的树枝。
“那个……”呼呼的风很吵。
“搭出租车吗?”第一次看到他的正面脸,果然长得很帅,引起了我的自我厌恶。
天何不赐人二物?想要一个什么的。
毫无意义。
从那以后,我们互相打过招呼,经常一起打车,然后又在精神科宽敞的候诊室里,看着旁边的青草地晃眼。
那位长着青草地的男子自称九梦。
九梦先生话不算多,但也不是一开口就像我这样固执乖僻的家伙。
“能看见,怪物。”
前几天才知道原来是幻觉。
那天他给一只眼睛戴上了眼罩。
我终于放心不下,指着他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他说叉子没插好。
收回前言。
他和我一样是个可怕的家伙。
“你能看到什么样的怪物?是啊……嘴巴有的大,有的多,啊,还有像龙一样的。”
“龙?”是啊,说着模仿九梦右手波浪起伏的样子。
仿佛摇摇晃晃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的样子。
他在脑中推倒旁边的公交站牌。
谁都会回过头来,提高呼吸的温度吧。
作为怪物来说是上等的。
没有更多吗?例如,是的。
像我这样丑陋的怪物。
“去死!听说对方对你很在意~~怎么能说是像你又恶心的人呢?……好安静啊。”
“嗯?嗯,是啊。”
隔着人行道,望着卡车群在宽阔的道路上川流不息,九梦回答得不可思议。
希死念头从后脑勺沿着神经剧烈跳动,跳了起来。
我心中的黑暗就像脉搏一样。
它一首在那里,忽上忽下地在我体内循环。
感受到来自九梦的视线。
但我没有回头。
在黑暗的拉扯下,绷紧的线咔嚓一声断了。
“什么?怎么说呢?”九梦又大又热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的他盯着我的脸看。
无法读懂心情的缓缓弧形嘴角,再次怎样?他问我。
风稍稍停了下来,却有了人的生温。
砰。
砰。
“耳朵暖和了就会安心吧。”
“……我不知道。”
“我总能感觉到怪物就在前方。”
上了公交车,我们前后分别而坐,始终沉默不语,首到快到站的时候,乘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才开口。
“先是什么?谁都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搞笑的世界。”
我反刍着,在嘴里反复咀嚼。
这是一个难以下咽、口感不可思议的词语,听起来就像呕吐物。
他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拿出福利手册下了车。
连招呼都不打,回过神来才发现彼此站在不同的地方。
春天近在眼前,风平浪静的天空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