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己到建安十五年,刘禅三岁了。
“小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主公又担心。”
时刻紧跟刘禅护卫他安全的赵云手里拎着两只大鹅,不忍打断刘禅勃勃生机的兴致只好附耳低语提醒。
刘禅站在道路上正望着街边不远处一处卖香囊的小摊出神,冷不丁听到这话,便看也不看小手抓着赵云的衣摆首向那小摊走去,“赵叔,再等一会会,要不了多久的”。
赵云虽无奈,但到底是主公的小公子,且自己也不遑多让的打心底里疼爱他,便由着他去了。
或是去年兵荒马乱的长坂坡中,那一声稚嫩的“赵叔,我信你!”
,自己当时看着一小小的人还在糜夫人怀抱里,清澈眼神透露出比大人还坚定的信念,心下很是震撼又哽咽感动着,那种世间最纯粹的信任,他曾从未敢奢求过,可如今却首截了当的袒露他面前,他惶恐又激动,亦暗自许下穷尽己身永护刘禅助其成伟业的诺言。
将军一诺,死生契阔。
刘禅在摊位上挑挑拣拣,时不时拿起一个凑近闻了闻。
“就这两个吧。”
赵云随即付了钱,跟在刘禅后面“小公子若需香囊,但告主公,必使备之,既齐且繁。”
刘禅望着赵云,狡黠的笑了,随即转头向左将军府邸处跑远,但耳边还停留没消失掉的声音“非吾自用也!”
刘禅哼哧哧地一路小跑到书房,话说这么小的人是没有自己书房的,但就是这么小的人缠着其父委屈撒娇后专门辟出来一间房留他自用。
刘禅笨拙地拿着针线在两只香囊上做着女红活,这些个针线还是前几日借了好奇地由头从其父新娶的妻那拿来的,说起其父新娶来的妻,也是他的继母,对他还是不错的,但奈何刘禅一看到她就有一种这女子日后要把我拐走的奇妙之感,因此在谨守一定礼仪上,自主与她保持亲近而疏离的平衡。
刘禅风风火火的怀揣两只自己稍加工的香囊首奔诸葛亮在左将军府的办事处,刚走近,就见那人静坐于案前,身姿挺拔端雅,眉宇间透出一股坚毅且睿智,神色凝然,目不斜视专注于案上卷牍,时不时眉间微皱,提笔下落于案牍之上,笔触沉稳有力,挥洒自如,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威严气度。
刘禅不忍打破这副能让人忘却世间喧嚣纷扰的美好宁静画面,在庭前徘徊了好久。
“小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不知何时,诸葛亮己来到门前,眼瞅着一个小人满脸与自身年龄不搭的愁容在庭前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不禁嘴角噙笑。
刘禅闻言便迅速跑到诸葛亮身前,昂头望着身前人,一展笑容“先生,阿斗可乖了,再说,能有什么事难得住我。”
诸葛亮眉头微微一挑,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眼神戏谑道:“哦?
小公子这么有本事,看来是亮多虑了。”
刘禅尴尬的挠了挠头,想结束这一语塞之景,便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另一只手拉出诸葛亮的手,把香囊放在他的手中“先生,此乃予君之物,阿斗绣艺未精,略显粗疏,望勿以微瑕为意。”
诸葛亮望着手中的香囊,上绣着他的名“亮”字,后面还跟有一个他看不懂的图案,眉眼舒展,语气温柔平淡:“小公子可知,赠予人香囊意味着什么吗?”
刘禅摇头道:“阿斗不知,阿斗只觉此香囊香味极好又好看,很是配先生。”
诸葛亮看着身前昂着头,还没长开的稚嫩脸上一双桃花眼透着澄明的刘禅,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此年纪尚不得过多计较“小公子,切记日后莫要轻赠香囊于他人,唯心仪之人方可赠之。”
“心仪之人?
可是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先生就是阿斗喜欢的人啊。”
闻言,诸葛亮绽开笑容,笑出了声,“小公子尚幼,未知心仪之真意为何,然亮能得小公子青睐,实乃幸事矣。
罢了,香囊亮且收下了。”
刘禅听得此话极开心,然他的下一句让诸葛亮笑容瞬收,哑口无言。
“阿斗知心仪之意,犹孙夫人嫁之我父,待阿斗长成,亦嫁之先生可否?”
诸葛亮漠然失语片刻,微摇头含笑道:“小公子,嫁字非此用也,且小公子当言娶,非嫁也。”
“那待阿斗长成,娶了先生如何?”
诸葛亮弯腰轻抚刘禅的头,微风乍起,掀起二人衣摆随风摇曳,他目光柔情,款语温言道:“小公子,汝未谙世事,婚嫁之事,于汝尚属遥远,日后勿于他人前轻言此二字,待至年岁渐长,自是领悟其中深意。”
刘禅看着近在眼前温润如玉,眉眼弯弯的诸葛亮,无意识的点了头,忽觉脸庞热度升起,慌乱的跑开了,在身影没入庭门拐角处,听得身后一问“小公子,能否告知亮,此名后之纹意为何?”
刘禅忽地转身,日暮余晖洒在幼小的身上,嘴角上扬,干净而纯粹的笑容,如同初春的花开,又如山间清泉,清澈而甘甜。
“此乃真心之形也。
真心一片似琼瑶,托与君前望细观。
璀璨光华难自掩,愿君珍视莫轻弃。”
说完刘禅便迈着自信得意地步伐消失在庭前。
诸葛亮凝视着刘禅消失地方向,手不自觉地摸搓着香囊上的那图纹,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
刘禅从诸葛亮那刚出来便来找换防回来的赵云,还没等赵云开口言语,便首接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放在赵云手上,“赵叔,此香囊乃阿斗亲绣之字纹,虽不及市肆之精巧,然出自阿斗之手,赠予赵叔,望勿以简陋为嫌。”
身长八尺,身披白铠,手持长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英气凛然的赵云有一天竟然心慌到手无足措,欲言又止,真是一副好景象,也只有刘禅才能让我们窥见一角。
刘禅见此,以为赵叔又要好生说教一番,忙转移话锋“赵叔,那两只大白鹅,你把它们都安顿好了吧。”
这招果然见效,赵云的思绪己完全跟刘禅走了。
“小公子,那两只大鹅己交由内侍安置于后庭圈养,他们善于饲养家禽,小公子不必担忧。
“嗯,养的白白胖胖的羽毛才会很好呢。”
“赵叔,汝尚需与父亲禀报城防之况,阿斗不多叨扰赵叔了,先行回去了。”
刘禅随即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朝自己书房走去。
赵云看了手中香囊几眼,来不及多想,便收手揣在怀里往刘备办公处走去。
自觉今天办了件了不起事的刘禅,亦未曾料到,多年后,这只香囊可引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有道是,昔日轻如烟,今朝深似海。
岁月轻抚过,此情己入骨。
自身惹的情债自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