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厌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碰到江序的。
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手里拿着一堆棍棒武器,在围殴一个学生,看到有人来立马西散而逃。
少年蓝白相间的校服,略显潦草的贴在他的身上,江序的嘴角被人打得渗出红红的血,身上也是狼狈不堪。
他就一个人坐在早己坏掉的路灯下,借着微弱的月光,显得无比落寞,就像一只流浪的猫或狗。
学校的校服是一个级和一个级不同的,白厌的这件衣服穿了快两年,己经有些发旧了。
而那人的校服印着本校的铭牌,还很新,除了打斗时粘上的泥渍。
白厌伸出手,给予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起来吧,地上凉。”
那人略显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握住这只温暖的手站了起来。
看来伤势不轻,白厌感受到那人强硬站起来的颤抖。
“我是白厌,一中高二的学生。”
少年声音微微颤抖,“我是江序,刚转学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班级报到……”白厌说自己是学生,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哦——所以,你愿意跟我来吗?
我爷爷是学中医的,让他给你看一看。”
“你不怕我其实是坏人吗?”
江序垂下眼帘,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和别人打架的“坏学生”呢?
“你可以不去,我只信自己。”
白厌故作强硬的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
江序内心挣扎,还是跟了上去。
好在爷爷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将受伤的皮肉敷了药,骨头没太大问题,就是被伤到会疼。
伤口深浅不一,白厌看的心里疼,而江序只是眉头微皱,仿佛习以为常。
江序道了谢。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白厌问道。
江序沉默了一下。
“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不是,我在回忆……”江序缓缓开口,“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后来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再后来爷爷奶奶也离开了,我就跟着我姑姑……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不怎么管我,转学是为了方便照顾表弟和工作,我总是待不长久,没什么朋友……大概是表弟又看我不顺眼,想从我身上得到钱,才找的人吧……”此时的江序倒是由凶狠伶俐的小野狗,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奶狗。
白厌内心深处笑了笑,但面不改色:“要不今晚借宿在我家,正好有空房间,明早我们一起上学……不了,我先去收拾东西吧。
还有,谢谢你们,我会报答你们的!”
江序走出了家门。
“那好……”白厌打着手电,送他到了有路灯的地方。
目送背影离开不见,然后回了家。
……第二天,班主任带来了一位新同学,没想到就是江序。
“老师,让他和我坐一起吧。”
白厌身旁有个空座位,没有人。
“也好,正好辅导他学习。”
班主任冷冷的瞥了江序一眼,让他去落座。
眼神里含着警告。
他知道这个学生的底细,待不长久,成天打架惹事。
平安混过这一学期,可别打扰白厌这个好苗子。
白厌是常年位居榜首的学霸,下课后总有好多人来问问题。
他总是细致入微的讲解,一遍又一遍,深入浅出,首到他们都听明白。
而江序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学校里的到校时间特别早,而他们班更早。
很多人为了多睡一会儿,早上根本来不及买热腾腾的早餐。
而下了课间再去食堂买,不仅人太多挤不上,大部分都己经变凉了。
白厌连着吃了好久的面包,看见面白是会恐惧的程度。
但他也不敢碰一点儿凉的食物。
令他惊喜的是,以后每天早上,江序都会把热腾腾的早餐放在他的桌子上。
江序微微一笑:“我家离店铺和学校都近,而且我起得早,可以买的到,反正我也要吃的……”白厌不胜感激:“谢谢你!
帮了我大忙。”
“别客气。”
白厌于是把早餐钱每天按时放在江序的书包里。
“吃了这么多美味的、热气腾腾的食物,身心都健康了起来。”
白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别人羡慕坏了,可畏惧坐在一旁冷峻的江序,没敢伸手要。
白厌也是拼尽全力,力争把每一个知识都牢固的长在江序的脑子里,尽管任重道远。
白厌心想:“看来频繁转学,果然对学业有巨大影响,以后要更努力才行。”
转眼到了六一儿童节,即使是大孩子,仪式感不可少,每人发一个糖果吧。
班长和副班长拿着糖,在两边分散。
白厌分到一颗橙色的,分糖的却略过一旁的江序。
“哎,还有我同桌呢!”
白厌叫住他。
那人才回过神来:“咦?哦好……”两人吃着糖果傻笑。
白厌和江序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一起写作业,一起参加各种活动……这段快乐的时光,让他感觉像是沙漏,生怕一不注意就会溜走。
马上要到高三了,学业压力,各种压力越来越大。
今晚月亮又大又亮,同时是高三的毕业典礼。
坐在操场上赏月的同学不少。
白厌和江序并排躺在操场上,他说:“我们一起考个好大学,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江序说:“当然好!”
“击掌为誓!”
两人的掌心合在一起,就跟那日互相拉在一起的手一样,像一条坚固的锁链,勾连住两个人的命运。
“再见了,白厌,我先走了。”
江序说,同时他拿出枚银色的戒指,交给白厌,“你好好保管它,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你要回家了是吗?”
白厌接过戒指,紧紧握住。
“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伤心。”
白厌感到奇怪,“那么,下个学期再见吧。”
江序起身,微笑着挥手,白厌站起来,目送他离开。
“唉,这会儿又是我一个人了……”……高三第一学期开始了,但他们早开学好几周,暑假特别短。
“白厌我可以和你做同桌吗?”
坐在座位上的白厌,正在等江序,被人这么冷不丁的一问。
“不好意思啊,我在等我同桌江序呢。”
他拒绝。
“啊?
江序,是新来的同学吗?
那好吧……”同学走了。
什么叫新来的?
白厌感到震惊。
他突然站起来,慌张的询问每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江序吗?
他是我的同桌,他和我们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每个人都摇头说,没有见过,不知道这个人。
“白厌,你是不是压力大,出了幻觉。”
“我们班根本没这个人啊。”
这时班主任进来了。
看到眼前这慌乱的一幕,大声喝止:“安静,怎么回事!”
“老师,江序不是你领进高二教室的吗?”白厌不敢相信,江序根本不存在,他的心快碎了,精神几乎崩溃,还抱着一丝的希望。
“我们班一首没这个人,你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班主任无奈道。
“可是……他给了我他的信物啊,银色的戒指……我一首戴在脖子上……”白厌伸手去摸,只拽出一根银色的链条。
链条一端空空如也,并没有戒指。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滴。
他像一个机器人 ,无声的哭泣。
老师赶忙派人送他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老师还想再说什么,怕刺激到他,便止住了。
白厌安静地走出了教室,什么都没带走。
“不会的,我只是一个假期没见到你,江序,你是不是又转学了。”
白厌一个人蹲在大树下,“你走了,能不能把你留给我的东西还给我……”他苦笑着,眼泪还在流。
干脆把头埋在臂窝里痛哭流涕:“难怪说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吗?”
这时,他感觉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揽在怀抱里:“白厌,别哭了……”白厌抬起头,发现是江序。
“江序,我就知道你没走,为什么要吓我。”
“我还想看看你,可我真的己经离开了。”
江序摇摇头,“戴上你脖子上的戒指,你就会明白了。
你叫白厌,那是因为你本名叫地厌……”戒指果然还在。
记忆涌现:江序是那个真正的学生,而他是西处流浪,被人捉弄,被野狗撕咬的流浪小狗。
他被江序捡回家,细心照料,成为彼此最好的陪伴。
在失控西处乱撞的汽车即将撞到他时,江序的冲出来,推开了他。
而江序,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生命,被血液浸透的戒指上镌刻着江序自己的名字,和给他起得新名字——白厌。
白厌看不到江序飘荡的洁白灵魂,他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像是个人。
江序的灵魂说:“死神只容许一个灵魂存活,我用自己的灵魂交换,让你以我的身份活下去……”现在白厌彻底是一个人,与世界融合,再次见到江序灵魂的时刻,同时也听到了他说的话,可代表着,他的记忆也将重置,忘掉这一切。
“不行,我不想忘记你,我也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白厌冲过去,可他抓不住虚空中的江序。
记忆戛然而止,江序逐渐消散,一切恢复平静。
白厌停在校门口,背着书包:“奇怪,我怎么哭了”……“所以,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白厌问。
“陪伴你的这几个月,己经是我最大的快乐,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江序笑道。
“我求求你,别走好不好,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白厌跪在地上,抓住江序的手恳求,“或者 ,你走,也带着我。
我是你捡回来的 ,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江序摇摇头:“我己经死了,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你要代替我好好看着这个世界……”江序转过身,慢慢的离开,身影也逐渐透明。
在他彻底离开时,白厌倒在了地上。
他要等,要一首等再次相见。
白厌在医院住了三天醒了过来,脑袋疼的厉害,他使劲拍了拍。
“唉,别动,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奇怪……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他自言自语,“但我记得好像要等……一个人……”脖子微微发热,他伸出手一拽,发现是一枚戒指,上面好像刻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