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是霸王条款,你没权力检查我的背包。”
“先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我们律师事务所就是有这样的规定,麻烦你尊重一下。”
“这样的规定是不合理、不合法的。”
保安闻言,心中冷笑,看来这位姓韩的家伙真的有鬼。
“韩先生,请您理解一下。
有些记者带着偷拍设备进来,偷拍、偷录我们客户和律师的谈话,所以我们才制定了这样的规定。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您的隐私安全,也能保证我们律所不被狗仔骚扰,这是双赢的局面。
如果您真的没有带违禁的设备,那就让我们检查一下吧?”
韩清浊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埃文从接待室里走了出来。
“咦……我认得你,你是鲁克手下的吧?
你是来采访的,还是来做法律咨询的?”
“法律咨询。”
韩清浊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他淡定地扫视一圈,发现接待室里有一个女人,她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样式非常眼熟。
女人好奇地伸出了脑袋,看向门厅,眼底尽是嘲弄。
韩清浊定睛一瞧,他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张雪——今天还真是赶巧了。
“好,您要是来咨询的,那就请您把包放在存包处,等您接受过我们的安保检查之后再详谈。”
“你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
把客户当成小偷一样防着?”
“我们这完全是为了客户的隐私安全,您也不希望您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有个窃听器装在桌子底下吧?
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我们的规定,那我可以给您推荐别的律所,也许他们不会有这么严格的安保检查。”
埃文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
韩清浊看得出来,这个洋鬼子是真的不怕记者、不怕曝光。
记者证这张免死金牌,在埃文面前肯定也毫无作用。
既然身份己经暴露,那就只能智取了。
韩清浊一边梗着脖子,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一边偷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窃听器,贴在了指尖。
“好吧,那不如摊牌了。
我确实是记者,我是来采访张雪离婚案的。”
“请稍等。”
埃文闻言拿起手机给鲁克打了个电话,简单询问一番,埃文得知了韩清浊己经被开除的消息。
如果韩清浊是某个大媒体公司的记者,埃文还会在心里掂量一下,一听说韩清浊现在是独立记者,他立刻就放下了心。
“实在很抱歉啊,我今天的工作日程安排得比较满,不方便接受采访。
不如,我们预约到下个星期?”
“哼,原来这就是顶级大律师的职业素养吗?
不仅把客人当成贼一样防着,还拒绝记者的采访。”
韩清浊的道德绑架对埃文无效,他依然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强硬的话语。
“韩先生,对不起,您己经影响到我们律所的正常工作秩序了。
请您离开,可以吗?”
埃文懒得和韩清浊争辩,干脆下了逐客令。
韩清浊拉开挎包,拿出了照相机,特意将闪光灯开到了最大。
咔嚓——韩清浊按下快门。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韩清浊的照相机上,没有人在意到他的左手己经偷偷地将窃听器弹了出去,正好黏在了埃文的裤脚上。
埃文被闪光灯晃了眼睛,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快出去!”
保安语气不善,用力推搡着韩清浊。
啪嗒——争执中,韩清浊的相机掉在了地上。
韩清浊见状,借题发挥道:“你们赔我相机,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在网上曝光你们。”
保安架着韩清浊,终于把他丢到了门厅外。
“讼棍!
走狗!
我呸!”
韩清浊捡起破烂的照相机,愤怒地大声叫骂。
两名保安亮出肌肉,在韩清浊面前挥舞着拳头,喝骂道:“还不滚?
想挨揍吗?”
“切……”韩清浊哆嗦着退后两步,接着又骂骂咧咧一番,这才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他躲在暗处,拿出耳机,偷听着埃文与张雪的谈话,完全没有刚才那色厉内荏、冲动易怒的样子。
埃文整理了一下领带,等到双眼完全恢复视力,这才重新回到了会客室。
张雪捂嘴轻笑,调侃道:“埃文,你可真胆大,连记者也敢招惹?”
“这些人欺软怕硬,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
“我看那个记者好像脾气挺爆啊,你不怕他真的在网上曝光你们?”
“呵呵,我听说东方有句古话,会叫的狗不咬人。
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要碰上一两次这种事情,不然我也不会规定进律所要检查随身物品。
现在有很多独立记者都会用这种方式敲诈勒索,大部分人害怕麻烦,担心自己的名声臭了,于是就听之任之。
但是,我可不惯着他们,就算真的闹到警察局,您猜最后蹲号子的是我还是他?
而且,那个小狗仔还是最没钱、最没势的类型,你看他用的照相机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款,连好的设备都没钱买,我甚至怀疑他的记者证都是花五十块钱印的。
这种人写的调查报道都是没人看的,就算发在网上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我的客户里有不少都是做新闻传媒的,想要碾死这些小记者根本不用花一分钱。
在月之城,人脉才是第一生产力。”
“说得好。”
张雪有些担忧地撩起头发,“只不过,我担心那个狗仔是方家人派来跟踪我的。”
“哈哈哈……这担心纯属多余,方家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卑劣的狗仔?”
“说得也对。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也知道,我老公刚刚跳楼自杀了,你说我还能分到他的遗产吗?”
“遗产您肯定是能分到的,这不用担心。”
“那我还可以向他的父母主张精神赔偿吗?”
“您说什么赔偿?”
“就是我老公长期家暴我的精神赔偿。”
埃文沉吟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张小姐,其实……您给我提供的证据并不充足,我觉得您的主张未必可以实现。”
“大律师,我可是给了钱的,无论如何你得实现我的诉求。”
“我只是律师,不是法师,更不是阿拉丁神灯。”
“哼。
我可是听说你非常擅长这种案子,才来请你当我律师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我只能保证您可以分到您应得的家产。”
“仅此而己?”
“仅此而己。”
埃文点点头道,“这些事情,我们在签合同的时候就讨论过了,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来问一次?”
“嗯……他的父母……算了,不说了。”
“哦。”
埃文并没有追问什么。
作为一名资深律师,他始终坚信两个原则。
一、永远相信你的委托人。
二、永远不要相信你的委托人。
“好吧,今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谢谢你的帮助。”
“不客气。”
二人握手道别。
张雪背上包,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对了,埃文,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哦,别客气,请说。”
“我担心刚才那个狗仔会跟踪我,你能把你的保安借我一个吗?
我觉得他身手挺不错的。”
“小意思,当然可以。
那就让那个……就让大壮送我回去吧。”
张雪指了指那个胳膊最粗的保安。
大壮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他扭过头去,看向自己的老板。
埃文点点头,嘱咐道:“你去送张小姐回家吧。
如果逮着那个小狗仔,别给他面子,真出了事情我来负责。”
“是,老板。”
大壮拉开大门,让张雪在前面走着。
二人并肩走到了地下车库,一路上有说有笑,大壮突然停下脚步,扭头走到一辆商务车的后面,伸手揪住了韩清浊。
“臭小子,你躲这儿想干什么?”
“傻大个儿,放开我!”
韩清浊装作害怕的样子,偷偷把袖子里的窃听器贴在了大壮身上。
“滚蛋,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腿打折了。”
大壮推开韩清浊,接着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还不走?
等着我请你吃晚饭吗?”
张雪挑衅地朝着韩清浊眨了眨眼睛,韩清浊冷笑一声,扭头跑开了。
“呵呵……”张雪捂嘴轻笑,将钥匙塞到了大壮手里,“帅哥,你送我回去吧。”
“没问题。”
韩清浊一边往外走,一边戴上了耳机,窃听着张雪和大壮在车里的对话。
“张小姐,你家住在哪儿?”
“别叫我张小姐,你叫我小雪就可以。”
“呃……小雪……姐。”
“呵呵,那么害羞做什么?
我家住在B区,仙鹤街246号。”
“那儿的房子不便宜吧?”
“是呀,我一个人住在那地方可寂寞了。
我好害怕那个狗仔会跟踪过来。”
“你放心,我以前在部队就是开车的。
一般人的车技根本追不上我,那怂崽子不敢、也不可能跟得上我们。”
“真的呀?
我听说你们军人都接受过义体改造,是嘛?”
“没错。
不过退役之后,我们身上具有杀伤性的义体都拆换成民用的了。”
“那你这里也经过改造了吗?”
“小……小姐……我还在开车。”
啪——韩清浊关掉了窃听器,微微一笑,“小雪公主,你以为我不跟踪你,就不能调查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