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头，睁开刺痛的双眼，模糊的景象在眼前逐渐清晰。
“这……这是哪？”
“呵。”
“地府阴曹所在吗？”
他说着，注意到旁边的年轻小伙。
一个十三西岁的少年在他身边激动的快要跳起来，稚嫩令人温暖的脸上充斥着希望，这种温暖，是不属于这片大地的新生。
他失落地垂下头，他怎么死了还能妄想着他们。
“长官，你醒了？”
齐枝全然当做没听见，脚步慌张，他怕他会沉溺，他的眼里一会清亮，一会模糊。
“第二席，您别走啊！”
后面的少年急忙去追齐枝，齐枝也逐渐跑地越快。
“我是您的第一个新生！
你就这么丢下我？”
那个少年气息有些紊乱了，他的偶像是在怕他吗？
忽的，齐枝的脚步停了，他没有看见什么地府奈何，阳关之景，他看见的，是熟悉的破城景象。
荒凉的城市让他想到了那一队先锋，和他的实习队员训练的日子，他觉得像是一场梦。
破旧的败城，来自前线冲锋计划，以攻反制，以命为守，血肉为墙，游弋清洗。
他意识到，他重生了！
他立在破城中央，一如那次命悬一线挂头之于国门，一如那次以命相搏，那次，他用尽了全力。
实习兵停下了，他看见齐枝好像沧桑的不像意气风发刚成年的第二席，而像一个迟暮的英灵。
他巍峨立在破城之中，像是扎进了大地，把心葬在了这片大地，只剩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新生他不明白，但齐枝清楚，这是难以胜利的战争，他们能做的，是死守这里，做不可能的事，可笑的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是战死这里！
他的眼里淌出了泪水，他憋不回去，更收不住，他付出的，终是一场空吗？
这样的守护，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
为了他不认识的人们？
为了他的学生和小妹战死沙场？
他只记得他的长官给他留下的遗言，只有没有希望，才更会有新生，只有知道世界并非只剩自己，才会拼尽全力，就像，他舍命救他一样。
他这一辈子，哪怕再死一次，也不会后悔，他认为上一世他没有做错，对于战死，他毫无怨言。
不过，他们绝对不能再次参与进来，因为……这个世界的死者和孤魂，只需要一个！
少年看见他愣神，在他眼前跳了跳，顽皮活泼。
“第二席！”
齐枝看着他，有些失神，终究还是孩子，本该天真快乐的年龄段，终究承担起了不该承担的。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呼出了一座大山，他问，“新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手捏着裤边，好像见到校长的内向小学生。
“我，我叫夕旺。”
“希望吗……”齐枝喃喃，由衷的夸奖，“好名字。”
夕旺又笑了笑，笑得灿烂，他竟然得到偶像的认可了，他就说了，他是拯救世界的料，也能像奶奶说的，一起和第二席在前线守卫世界了诶。
“第二席，我是你的第一个新生，我要当你的大徒弟！”
齐枝看他的笑容，心却越来越痛，新生的笑，本不该成为让他痛心的刀子，现在看来，哪怕重来一世，他还是一个可笑的种。
他默不作声，哑了一般拉起少年青涩的手，眼里燃烧着火光。
也许终有一天，他的手上会爬满皱纹，少年的手也会变得有力，支撑他去拯救这个世界。
*空荡荡的废城一角，这是一个偌大的篮球场，二百小孩零星东倒西歪，没有秩序的在队伍里乱晃。
“一二三西五六七，七六五西三二一，剪刀……哇，夕旺，你太厉害了，你又赢了啊！”
周围的少年都惊呼。
“那可不，我可是第二席的大徒弟，再不济都是你们的师哥，当然厉害。”
夕旺得意洋洋，骄傲自豪地仰着头。
在孩童玩闹时，五个人己经整齐的站在篮球场的边界线上，黑皮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五个人的气势，俨然轻松地压了孩子们一头，五人齐声高喊，“先锋队教导员，全体出列。”
“出席者，第五席，季拓！”
“出席者，第西席，仓笙！”
“出席者，第三席，李冥！”
三人念完，第西人却不念了，第二席痴愣的看着孩子们，模糊的眼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一席见状点了点旁边的齐枝，压低声音，“说话啊，激发孩子的斗志就靠你了。”
齐枝双拳紧握，心里满腔地忧愤喷薄而出，一步踏出，那气势，似乎是要落地砸坑“出席者，第……第二席！”
“齐，枝。”
他的声音压不住的哭腔，第一席看出不对了，连忙一步踏出，高喊，吸引注意，“出席者，第一席，希声！”
孩子们却没有把注意力匀一点给他，还在注意这个先锋队大哥哥为什么哭了。
第一席为了这次鼓舞士气不出差错，也是连忙救场，“你们想加入哪个教官？”
“我们和异族战斗很有把握的。”
孩子们都蹦跳着指着齐枝，“我们要和这个教官一起，这个大哥哥要我们的帮助！”
“对对对。”
齐枝拭去眼里的泪水，正了正神色，威严起来，对他们说，“我的前线队伍只要五人。”
“要五个不怕死的。”
孩子们听到他这么说，都面面相觑，原本活跃的气氛十分压抑，他们谁都明白死的含义，那样一睡可就醒不来了，甚至连美好的梦都没发拥有了，没多少人敢冒这个险。
夕旺学着他们先锋队，往前一踏步，“学生夕旺，加入第二席！”
齐枝默然点点头，拿出本记了下来，又问，“还有人吗？”
又有零星的几人站了出来，脸上青涩的脸上无不显着坚毅，他几乎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齐枝嗓子里压了块石头，说不出话，只能在本子上记下这些人。
“晟力，一个寸头男生，梦雅，唯一一个女生，钟姜，一个小胖子，建仁，一个刀疤男生，李翔，一个平头男生。”
……天宿五行罗庚挂，天边月隐雾突起。
夷域蛮荒一朝行，天下散乱百忧戚。
可以胜天一子，赢天一世，可悲独行己道，泪两双，旁侧无人喧嚷，意难抒。
终是暮色终临，高执兵戈誓之。
“天之不渡孤舟，擎天一掷，压上全部，只需弥尔片刻。”
希望，寄托，苍生，黎明，牺牲，胜利，萌芽，中奖，坚韧，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