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开了,刻意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床上躺着的人双眼没有丝毫转动痕迹,安静的像个死人。
陶培禹好整以暇的挑挑眉。
这么大庄子的主人,且不论武功高低,但这心思太死板了。
装晕都不会。
嘶,这么想来,刚才捡到他,他是真晕了?
陶培禹坐在床边,缓缓低下头,盯着男人的眼睛。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瘦削的脸上,慢慢的,男人脸上浮现了红晕。
他见状,玩味的笑了。
小药主,脸皮挺薄啊。
他伸出手朝男人的脸探去,一下捏住了男人的鼻子。
控制呼吸是吧,有本事别喘气。
眼看着底下人脸涨的红了起来,但就是不睁开眼睛。
哟,硬气是吧,我有两只手,看你醒不醒。
陶培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男人的嘴巴。
那人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真能忍。
他能忍,不代表其他人能忍。
这不,不打自招了。
“放开主子!”
一道男声自陶培禹身后响起。
“不准伤害我家少爷!”
锵——当当当,阿双闪亮登场。
还得是阿双,来的正是时候。
两家的护卫为各自的主子打的不可开交,屋里的物件纷纷受到波及摔得粉碎,桌椅被砍的道道刀痕。
陶培禹手下力度依旧不减,眼看着要出事了。
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像寒冰似的射向陶培禹,却一瞬间失了神,呆呆地看着,没了早先的敌意。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眼睛里都是对方的脸。
“醒了?
在我的地盘,抢我的药材,抓我的手下,你不想活了?”
陶培禹质问出声,身下人没有任何回答。
早在看他醒了的时候,他便松开了手,只是双手支在男人的脑袋旁边。
怎么傻了吧唧的,看起来不聪明的样子。
“你傻了?
为了和我见面,你对自己挺狠哪。”
陶培禹没了捉弄的心思,收回手臂坐正了身体。
却没想到被人缠住了。
他的腰身被人紧紧搂住,挺沉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愣住了。
阿双大吼一声。
“放开我家少爷!”
另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也大喊一声。
“不准伤害主子!。”
两人噼里啪啦又打了起来。
床边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陶培禹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这算是报复吗?
“我说,大庄主,你行走江湖,不是靠这招稳定地位的吧。”
“我有名字。”
一声回答传进他的耳朵里,还挺好听,他是一个声控,喜欢说话声音好听的人。
但一想到,这人扣下了他的药材,心里顿时不开心了。
“哦,人生下来都有名字,死了以后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且人人都知道,你叫什么,不重要,你是谁,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快放开我,我不想你那么能忍,我上不来气儿了。”
“我叫周尘章。”
“我说了不重要。”
“我叫周尘章。”
“我听见了,这不重要。”
“我叫周尘章。”
“……”陶培禹觉得腰上的力度不减反增,倔脾气上来了。
管你叫什么,有种你勒死我。
“少爷!”
“主子!”
两家的护卫势均力敌,打了许久未出胜负。
陶培禹忍着,耗着,就是不愿意叫周尘章的名字。
终是周尘章松了手。
第一次不见血腥的战斗,陶培禹胜了。
“我……我知道。”
陶培禹打断了他的话,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脸。
“你叫周尘章嘛,我耳朵灵的很,听得见你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屋子里。
这里是贵居楼用来放杂物的屋子,一个刻意算计着要和他见面的人,哪用得着住什么好地方。
还好当初的决定,不然周尘章的护卫打坏了贵重的东西,他不得心疼死。
“你的小字呢,我总不好首呼你的名字。”
“没有。”
“怎么可能,你没名,也不能没字,家里没给你取一个。”
“人活着有不同的名字,死了都一样。”
“……”这家伙,真记仇!
“行吧,我叫陶培禹,今年十六,你看起来和我一样大——我十七,而且,我比你高。”
我真是,这也比?
“哦?
是吗”陶培禹横眼看过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周尘章。
“现在我比你高。”
“你——”不等周尘章说话,陶培禹转身就跑。
“阿双快走!
一会小爷占不到便宜了!”
“好嘞少爷。”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的很快跑没影了。
“主子,您的伤势?”
周尘章穿好鞋子,拿下衣架上的外衫穿了起来。
“无碍,小伤罢了。”
“属下无能,未能及时营救主子,求主子惩戒。”
“不必,它想要我跟它回去,可我不能再过它的日子,它养我一场,我承了它的恩,被它教训一次,没什么,你先回去告诉手下人,给它们送些食物过去,不要伤害它。”
“是,属下领命。”
安静的屋子只剩下周尘章一个。
他身上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
早上,他听到狼王召唤,孤身前往声源响起的地方。
在这深山老林里,狼王便是他的第一道防线。
早知道狼王设下了埋伏要带他回深山里,他,还是会赴约吧。
他不想伤害狼王,也不想伤害狼王的族民。
一味的闪躲,身上挂了彩。
狼,闻到了血腥气,会变得暴躁,骨子里的嗜血性子瞬间暴露无遗。
狼王及时嚎叫,带着狼群离去。
他感觉体内的血液流失,强撑着走向山庄,最后实在撑不住,晕倒在山脚下。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句累死了。
紧接着,感觉被人抬到了床上,有人剥开了他的衣服给他上药。
周尘章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眉头皱了起来。
“哎哟,长得好看的人,皱眉都那么赏心悦目。”
听到熟悉的调侃声。
他朝声音看去。
却见陶培禹一只手半支在下巴上,笑得眉眼弯弯瞧着他。
“小药材,我上次去你家,你拿走了我的药材,拿走了我手下人的内力,你得赔给我,我要的不多,十万金,怎么样,公道吧。”
周尘章俊俏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纹。
这人,竟如此贪财!?
“不公道,要的太多了。”
“多吗?
那好说,咱们讲讲价呗。”
“不给。”
“……”这人真不会做生意!
“你真不给?”
周尘章闻言沉默不语。
手下败将罢了,吸他们的内力是因为他们太弱了,凭什么要强者还?
至于药材,哼,谁看见了就是谁的,药材写名了?
“你这人,真不道义。”
陶培禹收起了笑脸,不住的摇头。
唉,没宰到人,可惜,唉,太可惜了。
“我身上的衣服不能再穿了,给我找一件衣服。”
周尘章颇有些命令式说道。
陶培禹身体歪着靠在窗前,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十万金。”
“我许久未进食,饭食——十万金。”
“如此,告辞。”
“十万金。”
陶培禹的意图很明显,不给钱,门都不能出去。
“不让我走,我便留下赖着不走了。”
周尘章拿出来曾经不屑一顾的无赖法子。
可是他不知道,对面那个才是打不烂烧不坏的流氓头子。
“赖着?
饿死你,埋了你?
十万金。”
他竟如此顽固不化?!
两人僵持着。
阿双适时进来。
“少爷!
饭好了!
吃饭啦!”
“吃饭咯!”
陶培禹站首了身体,自顾自地朝阿双走去。
“嘿嘿嘿,少爷吃饭最准时了。”
“那当然,不能按时吃饭的人,身体肯定不好,我得照顾好自己不让大哥操心。”
两人越走越远。
独留在原地的周尘章心里有说不出的怅然。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叫他吃饭。
倒也不至于多么失落,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看到别人和自己不一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是人啊,不能和其他种族长久生活下去。
他的仇恨,绝不会被消磨掉。
陶培禹微不可察的侧头向身后瞄了一眼。
一道身影出了房门踏空离去。
自己走了?
十万金啊。
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