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后,聂琮也站在浴室,右手手掌撑着墙,沾了水珠的冰冷材质在浴室的灯光下射出刺眼的光线,另一只手扶着一旁放沐浴露的架子,湿漉漉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
他腿根不受控制地时不时神经质痉挛,聂琮也闭了闭眼,任由浴头的凉水从头顶淋下来。
夏季雷阵雨来得毫无征兆,方才他看书时就开始下,几个小时过去了,外头依旧还有继续下的趋势。
聂琮也听着窗外时不时的雷鸣,混着浴室的水声,半晌,他睁开眼,水流在浓密的睫毛上形成一个小水帘,他张了张嘴,暗骂了一句什么。
“叩叩。”
玻璃门从外面被敲响。
聂琮也脊背无端一抖,侧头将视线落在门上,没出声。
“开门。”
沈确懒懒的声音像是贴在门上说的,聂琮也现在听见沈确声音就烦,蹙了蹙眉,哑着嗓子:“滚!”
沈确没有继续敲门,他也有些烦躁。
来这儿的本意是好生和他聊聊。
可控制不住。
方才甚至什么都没用,他知道自己有些暴力,聂琮也从来都是细皮嫩肉的。
还有他的手,是怎么回事……想到这儿,沈确回到床边,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心底更烦了。
他压着情绪将大床收拾了,靠在阳台上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聂琮也这儿,微“啧”了声。
聂琮也下午放在桌上的水瓶不知何时滚到了阳台边,他弯腰捡起来打开,把烟头丢了进去。
一瓶水报废。
可他还是抽了,聂琮也从浴室出来闻到空气中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烟草味,捎了手边的一个陶瓷摆件朝着男人砸过去。
洗了个澡,他又变成那个冷若冰霜的聂师。
聂琮也冷冷盯着沈确:“要吸烟滚出去。”
沈确没反驳,抬手接住灰色陶瓷摆件,放在一旁,也没有刻意往男人右手看,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有。”
聂琮也声音很低,像是委屈般实话实说。
沈确身形瞬间愣住。
不是只有沈确了解他,聂琮也对沈确何其不熟悉?
不过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他身体极度疲惫,己经晚上快十一点,早到了他睡觉时间,偏偏沈确一首拽着他。
因此聂琮也不想和他再拉扯什么,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他看了看收拾好了的大床,脸色依旧没有缓和,说了那个字后就缓慢躺上去,背对着小阳台上坐着的人,徒留他一个冰冷的后脑勺,闭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后背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聂琮也皱眉往床边移了移,被身后这人按着腰拽了回去。
“我要睡觉。”
他含糊着说。
这次不似方才那般是刻意说的,聂琮也是真的困了,声音很低,因为嗓子沙哑,声音其实不算好听。
但沈确笃定,这人就是在服软撒娇。
他往人颈窝蹭了蹭:“不闹你。”
作息规律的人不会因为一次晚睡而错过几年形成的生物钟。
因此尽管聂琮也身心俱疲,第二天一早依旧雷打不动地七点醒来。
醒了才发现自己腰间箍着条手臂,像条毒蛇般缠着他。
难怪昨晚做了噩梦。
聂琮也看了眼熟睡的男人,粗鲁将他手臂掰下来然后把人推开。
沈确在睡梦里皱眉,却没有醒过来。
死猪。
聂琮也无声评价,拖着身子到浴室洗漱。
他将毛巾盖在脸上,心道这世上应该没有比沈确更让他感到心累的人了。
洗漱好,穿戴整齐,聂琮也在沈确脸上留了张强力便利贴,然后出门上班。
沈确醒来己经是十点,他睁开眼,身边的被子早凉透了,察觉脸上似有不适,沈确抬手,摸到张纸,他拿下来看了看。
是聂琮也的字:房间收拾干净,然后滚。
沈确不以为然,来了他就没打算走,将便利贴叠整齐放好,他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有许多未接电话和短信。
尽管他人消失有段时间,但一个集团的成功是由无数兵强将勇堆砌起来的,不至于离了他这段时间就手足无措。
更多的电话和信息是来自家里。
沈确无视,下床用了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牙具洗漱好,这才回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
然后……整理屋子,拖地,丢垃圾。
他可以无视家里的电话,无视聂琮也那个用力写下的“滚”,但不能无视“房间收拾干净”这六个字。
宠物医院。
沈连辛看眼手里的文件,又看眼对面有些昏昏欲睡的人,最后看了眼主位上说着话的店长。
在和常沁第三次对视后,他眼神询问:聂师这是怎么了?
常沁耸了耸肩。
她哪儿知道。
“咳咳——”常沁掩嘴咳嗽一声,聂琮也慢慢睁眼,这才发现自己靠着睡着了。
他坐正了身体,捏着眉心:“抱歉。”
“没事。”
常沁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说:“今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待会儿有人来领养猫咪,领养数量很多,己经提前和我说过了,人来了叫我一声就行。”
“好了,辛苦大家,散会吧。”
常沁和聂琮也关系还算不错,这个宠物医院除了常沁外第一个员工还是聂琮也。
工作上的事情说完,常沁看了看身边依旧坐着的男人,等小会议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常沁以还算是朋友的身份问他:“昨晚没睡好?
看你一早上都没什么精神,不舒服早点去医院。”
“没事。”
聂琮也撑着桌子站起来,心道被猪拱了一晚上确实没睡好,他继续道:“我周末请个假。”
“请呗。”
常沁笑笑:“这段时间店里不忙,你自己约好的客户能稳着就行。”
聂琮也轻点头,转身离开,常沁盯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总觉得,这人和往日比起来略有不同。
可她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同。
她笑着摇头,哼着小曲儿长长叹息一声,关了小会议室的门离开,沈连辛过来叫她:“沁姐,你刚说来领猫那人来了,找你呢。”
“那么早?”
常沁诧异一声:“让他等我会儿,我回办公室放了东西过来。”
沈连辛:“好。”
他回到前厅,倒了杯水递给一旁坐着的男人:“周先生是吧?
您稍等,我们店长马上过来。”
周肆海笑着接过水:“不着急。”
他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穿着正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睛有些小,戴着一副白边眼镜,并拢的双腿上放着公文包,看着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