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谁来救救我家姑娘？”
“世子... ...秦姑娘... ...”落水之际，姜姝只能隐约听到酥酪惊恐焦急地哭喊，船上乱成一团。
冷水没过口鼻，寒冷刺骨，窒息酸涩... ...难道又要死一次了吗？
姜姝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一些从前看不到的东西，陌生的信息在脑海中炸开，显得荒谬又怪诞。
所以她是谁啊，这就是她为什么会重生吗... ...姜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无法接受画面里那个面容狰狞的自己，脑海里充斥着陌生的词语——“恶毒女配天运之女”之类的。
可是这跟前世的种种也没有丝毫相像，仿若天空被撕裂了一条缝，姜姝的灵魂也随之颤栗.... ..时间追溯至姜姝刚重生之际——春和景明，一派和平静谧。
“姑娘，昨日和夫人刚来过，今日怎么还要来？”
姜姝从马车里伸出细葱般的玉指，墨绿色的帘子更衬得手指皎白盈透，让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虚弱的影子。
酥酪说着连忙扶住自家姑娘的手。
“我今早起来，突然发现昨日前来礼佛时不小心冒犯了，今日我必须要来祈求一番，防止有什么麻烦......”其实，姜姝一点儿也不信佛。
酥酪:“那确实要来拜一拜，姑娘快下来吧。
但姑娘不是不.... ..”意识到在寺庙面前不能有不敬的言语，就立刻噤声了。
姜姝抬起头注视着那横排三个大字“青因寺”。
天气刚刚回暖，寺庙里的水潭还漂浮着几块不规整的冰块，周遭的空气还是冷的。
她从家走得匆匆穿的不是很暖和，不过幸好酥酪带了披风，手脚麻利地给她披上了。
这样的体贴和温暖倒是让她愣了愣。
是了，她现在还是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出行有侍卫婢女，有的是人把她的温暖放在心尖尖儿上。
在那样地方待了半辈子，姜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坏掉了。
闭塞，阴暗，潮湿... ...“就是有事，姑娘也不应该这样着急，春寒料峭，不穿的严实一些可能会闪着寒风！”
姜姝看着酥酪圆润的脸庞笑了笑，“不会的。”
比这更冷的她都感受过，己经不怕了。
正巧一阵冷风吹过，姜姝抖了一下。
好吧，佛祖面前不打诳语，她还是怕冷的。
说着拾阶而上，清浅的阳光透过苍绿的树叶间隙洒在她的身上，酥酪心中疑惑，小姐比平时安静了不少了呢。
神佛在上，姜姝虔诚的双膝跪地，双手合十。
空气里香灰的味道，香客们互相攀谈的声音，静悄悄的也乱糟糟的，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都好。
到现在姜姝还觉得自己在做梦，真的重生了啊... ...上一世姜家显赫，忠君爱国，只可惜太过迂腐愚忠，当今皇上又不是什么明君，姜家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人肉盾牌罢了。
父兄皆战死，逆王进城黄袍加身，姜家是第一个被抄的，家中奴婢女眷全部被罚没入宫为奴，她这个反将之女又怎么能够幸免。
父兄刚正不阿，得罪了很多人，也不善交际，而她这个张扬的性子也是满招人恨的，关键时候没有一个家族愿意救她，倒是很惬意地欣赏她这个枝头之花零落成泥的样子。
其实姜姝是个比下有余的，她还在庆幸没有落到更卑微的境地，要是没入官伎她宁愿死了。
跟她是个女人无关，这关乎于尊严。
母亲是个不堪受辱的，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不行，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吊死在黄粱之上。
心中刺痛，黛眉紧蹙，一个不稳姜姝瘫坐在垫子上。
金色的佛像微微垂目，法相严慈，好像在抚慰着她。
“女施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离去之时碰到一位老和尚，双眼浑浊却是慈悲，姜姝觉得有些奇怪。
开口回道：“那老师傅可否为我解惑？”
他微微一笑，转动佛珠，“施主不必担忧，一切顺其自然皆可。”
说完就走了，姜姝看着那道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顺其自然？
姜姝冷哼一声，那岂不是死定了！
“姑娘，都快晌午了，我们出门太急，夫人和老爷可都不知道呢。
我们快些回去吧。”
“夫人昨日说有要事和姑娘说，奴婢都忘了... ...”姜姝仰首看了一眼干净的天空，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如果真是顺义自然，那再来一次的意义是什么呢？
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姜姝真的觉得自己会疯掉。
从高空跌落淤泥的滋味，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