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几天就是元旦了,天平知道要吃饺子了,孩子的世界就是那么的单纯可爱,虽然他知道饺子一定是白菜馅的,可是饺子皮是白面的啊,那是难得的美味啊。
天平还不会数数,只能一遍一遍的问姐姐什么时候吃饺子,姐姐不厌其烦的回答他快了,天平盼着等着。
元旦的前一天村里的光棍汉刘德民来到家里竟然送来了一斤猪肉,这在这个贫穷的家里是多么贵重的礼物啊。
刘德民今年西十三了,有点罗锅,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左脸有一块很大的胎记,黑黑的,在他脸上好似太极图,他并不是懒人,他很勤劳也很聪明,在村里担任会计,庄里乡亲都与他交好,他也乐意帮着村民干点活,只是因为长相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对象,年轻时一相亲,女方都找各种借口推脱跑掉,慢慢的刘德民也死了心。
但当他看见英子娘那忙碌的身影心里熄灭很久的爱情火又慢慢的被点燃了,书记刘德法也和他透露过自己的想法,想让他和英子娘走到一起,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家太需要个男人的脊梁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刘德民终于鼓总勇气上城里割了一斤猪肉,给两个孩子和英子奶奶都买了礼物来登门了。
刘德民的到来让英子娘很是意外,她一想就明白了刘德民的想法,英子奶奶在炕上抹着眼泪,她心疼英子娘啊,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这个家,拖累了英子娘,刘德民的到来让她心里更加难受,让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早早的死了才不会拖累英子娘找个好人家。
英子娘没有收那肉,刘德民明白也知道这个女人的倔强和坚强,没有再坚持,可拿在手里的塑料枪和红发卡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说这是当大伯的给孩子买的,拿回去也没用英子娘看到孩子那渴求的的目光,没在坚持,收下了。
刘德民对第一次的登门还是满意的,他知道这种事要细水长流,心急不得的,他知道自己的条件和英子家的状况,他的内心充满了希望。
以前的天平看到刘德民总会躲得远远地,看到那张脸总是心里怕怕的,可今天看那脸是那么的可爱,因为他不仅拿来了猪肉竟然还给天平买了一把塑料枪!
要知道这枪在村里只有刘凯有一把,拿在手里可神气了,往后天平终于有玩具了,不再怕孤单一个人了,因为有枪了啊,他在电影里看到解放军叔叔那英姿说不出的羡慕,先拿着枪走了段不伦不类的正步斗的一家人哈哈大笑,这个家很长时间没有传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声了,也许是刘德民的到来让英子娘心里的那道很长的伤痕微微愈合了一点,也许是因子奶奶认为这个家有了方向有了希望,也许是两个孩子为来自外人的关爱而感到开心。
无所谓了,这个家终于好似有奔头了。
元旦这天,英子很早就和天平去树林拾柴禾了,今天村里有了鞭炮声,是孩子们把一挂鞭拆散了,一个一个装在口袋里拿一炷香满村的撒了欢的开始了,过年是孩子最快乐的节日,却是大人年年都要过的年关。
英子和天平很快的拾起一捆柴禾要回家了,走到庄头碰上了村里的孩子王刘凯,他正带着一群男孩满村撒野,来到村头碰上了刚要回家的姐弟俩,刘凯今年十一了,和英子同岁,生日比英子大了两个月,可英子比他高了半头。
这在刘凯看来是不能接受的于是总是找英子的麻烦,孩子之间的打闹总是让家里的大人会心一笑,可被欺负的孩子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天平知道姐姐每次碰到刘凯总是被欺负哭,他心里对刘凯的恨只待有一天爆发。
刘凯领着他的小兵堵住姐俩的回家路,孩子们和大人一样开始是语言的挑衅,最后一般都会发展到肢体的冲突,男孩对女孩又不一样了总是揪揪辫子之类的,在学校刘凯总是用英子的辫子捉弄她,英子心里对他烦的不行,能避开他就避开他,可今天避不开了。
“刘英,听说刘半脸要当你爹了,过完年就搬到你家住了哈哈,晚上不会吓尿炕吧”刘凯戏谑的说,一帮小跟班也纷纷起哄。
这么个村子根本藏不住事,刘德民外号刘半脸,他上英子家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不缺那传闲话的妇女,她们是村里的一个集体,是村里风言风语的源头,刘德民只是探了探路就被说成年后就要搬到英子家住了,流言的传播比病毒可怕,病毒伤的是你的身体,流言伤的是你的心,心里的伤有时会伴随你的一生。
“刘凯,你胡说,他才不会当我爹,我有爹”英子一听这话心里的委屈一下爆发了,含着眼泪对刘凯喊道。
天平还不太明白爹的含义,听到刘德民可能搬到他家去住,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在天平的心里,刘德民现在是个好人啦。
“你爹早死了,在林子里埋着哩”,孩子的话是那么的捅人心窝,让人痛彻心扉。
英子扔下肩上的柴火冲到刘凯的身前把他推了一个屁股墩,刘凯的小伙伴高兴了,有好戏看了,起哄道“凯子,丢人不,让女生打了哈哈”。
刘凯的脸上挂不住了爬起身和英子扭打在一块,虽然是个男孩可英子发育比他早,又加上常年的劳作,场面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不一会英子把他压在身下占了绝对优势,这在村里孩子们的打架中的规则就是英子赢了,下一步就是起身斗几句嘴放几句狠话就拉倒了。
可今天的天平可不干了,最亲的姐姐被欺负了那还得了,在英子就要起身结束这场战斗时天平拿起一块瓦片扔到了刘凯的头上,顿时血就下来了,一帮人都愣了,这在他们的打架生涯中这个是第一次见了红,还是在脑袋上。
刘凯撇开嘴哭了,他的兵一溜烟都跑了,边跑边喊“刘天平打破刘凯头了”,英子傻了,天平也傻了,这种事在他们的眼中和杀了人是一样的,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惊涛骇浪的冲击。
不一会刘凯的娘王红丽来了,是跑来的,这可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今天怎么就让人打破了头,大老远就听到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眼泪也从她自己的眼中流了出来一下扑到刘凯的身前看着孩子头上的血问道咋回事,刘凯这时来了主心骨可来劲了,哭声更大了,指着英子姐弟俩说“他俩打的”。
这时的过程不重要了,结果在这摆着呢,王红丽的嘴在这河里村可是出了名的毒辣“俩没爹的东西,有人生没人教的玩意,你娘给你俩找了后爹有本事了是吧,你俩也不看看刘半脸算个什么玩意,就凭他还让你俩翻了天是吧”这时村里来看热闹的村民可就不愿听了,七嘴八舌道“人家刘德民平时也没少帮你家吧,就是,刘凯他爹在矿上回不来,你家的重活人家也没少帮你行了刘凯娘,孩子们打架别掺和上大人,英子家多不容易啊。”
听着村民的议论王红丽彻底爆发了“谁让刘半脸帮了,他自己愿去干活谁拦着他了,俺孩子他爹一月才回来一次谁知道他刘半脸安的啥心,他一个光棍汉满村的瞎转悠谁知道他咋想的。”
此话一出村民也不再言语,心里也有点默许王红丽的话,是啊,一个光棍汉没事就帮着丈夫不在家的女人干活是不是有点那啥了。
人啊,善良总是最后被发现,最后的结果是善良的人受了伤才换来一句你是好人的安慰,可那藏在每个人心里的恶总是时时刻刻的澎湃着,每时每刻的揣测着别人的善意。
刘德民的善良被他们揣测曲解,却不曾扪心自问谁家没有受过他的善意呢。
英子牵着天平的手感到天平有点哆嗦,她知道天平害怕极了,她低头对天平说“没事,有姐呢”天平嗯了一声,心情慢慢平复了一下,在他眼里姐和娘都是天平自己世界里的擎天之柱!
英子自己心里也紧张的不得了,她以前见识过王红丽的泼辣,见过她和邻居婶子掐腰跳脚脸红脖粗的对骂,那满嘴的污言秽语对英子的冲击是非常大的,英子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骂的更难听,果不出所料,王红丽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而停止那恶毒的咒骂。
王红丽的话语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刺向了英子和天平的心,尤其是天平,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出如此刺耳的话,他只是一个孩子,却被骂做没爹的娃。
姐姐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传递着一丝温暖和安慰,但天平心中的恐惧和委屈却无法消散。
王红丽的言论让村民们陷入了沉默,他们或许对刘德民的善意有所了解,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对他的刻板印象。
流言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即使是善良的人也难免会受到伤害。
在场的气氛异常紧张,英子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必须保护好弟弟,不让他受到更多的伤害。
她深深地明白,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彼此,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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