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山一字一句的说道:“凭我能让你爸延续血脉!就凭我愿意把我小儿子过继给他披麻戴孝!”
“我不信,如果我爸这么看重血脉,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儿子!”
方秋山看着骨瘦如柴的方大龙,悄声在方秋水耳边说道:“因为你爸在生完你们姐俩后,就被牛踢了一脚,再也不能生了!”
原以为父亲从不对她姐俩笑,只是因为性格,却没想到他一直有着“血脉”的执念,方秋水彻底死了心。
“血脉?”
“血脉!”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压在方秋水的头上,她拼尽全力的撕扯、敲打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两个字击碎。
徒劳无功。
“呵呵,血脉就这么重要?”
“原来就是这两个字,要了妹妹命,还想要来要我的命?”
“我床前床后伺候你十年,却比不上所谓的血脉?”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算无父无母,也不要跟你有一丝关系!”
那只虚弱干枯的手抬了起来,在那纸上签上了三个字:方大龙。
“哈哈哈,我终于有孙子了……。”
粗树枝一样的手重重捶了下来,随意的耷拉在病床旁晃动。
那心电监测仪上的也变成了一条线,发出了刺耳的爆鸣。
方秋山跟律师确认完后,便拿上文件,毫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呵呵,这就是你的好侄子!”
“这下你满意了吗?”
“你那披麻戴孝的孙子呢?”
方秋水耳朵的爆鸣声越来越大,眼前也黑了起来。
“咚”的一声跪在病床前,全身冒汗。
低血糖了吗?
方秋水摸索了半天,从包里掏出了那颗橘子,带着皮啃了起来。
“方秋水,你跪着也没用!快起来!”一声尖利的老太婆的声音传来。
“奶奶?”
“你喊我奶奶也没用,快给我起来!”余白凤一只手伸了过去,拧着方秋水的耳朵。
方秋水眼前逐渐明亮起来,看着一张破旧的饭桌、土坯房,还有年轻的父亲、母亲,这?
“装什么傻,方秋水!”年轻了二十多岁的白胖胖的方秋山轻蔑说道。
陪伴着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小说告诉她,难道自己重生了?
方秋水看到一张满是泪痕、消瘦的小脸,跑了过去,捧住她的小脸。
“秋画?你告诉姐姐今年是哪一年?”
没等方秋画回答,方二虎讥笑的说道:“哪一年?哪一年你都得嫁人!1980年!”
“二叔?”
“你这侄女是不是傻了?哈哈哈,竟然哪一年都不知道,正好嫁给那个酒蒙子!”
“二婶?”
肖玉珍连忙摇手,“哎哟,我可不敢做你的二婶!”
“秋水,先吃饭。”
“妈!”
“快先吃饭,以后的事情再说”,李素梅拉着方秋水的在饭桌坐下,把饭碗塞到她手里。
粗碗里是半碗稀薄的山芋稀饭。
面前也只有一碗萝卜干、一碗炒鸡蛋、还有一碗小杂鱼。
炒鸡蛋和小杂鱼离的方秋水和方秋画最远,都摆在方秋山面前。
肖玉珍得意洋洋的夹起一大筷子炒鸡蛋,放到方秋山的碗里。
“儿子,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考大学。”
“妈,我不想考大学,那赤脚医生培训班都上的我头昏脑涨。”
肖玉珍看了看直咽口水的方秋画,给方秋山使了个眼色。
“快吃!免得被人惦记。”
方秋画实在受不了那鸡蛋和鱼的诱惑,怯怯的站了起来,慢慢把筷子伸过去。
“啪”的一声,肖玉珍一筷子打到方秋画的手上,顿时红了起来。
“你妈没教你不要站起来夹菜啊?饿死鬼投胎!”
方秋画放下筷子,啕嚎大哭起来。
余白凤不悦的放下筷子。
“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多干嘛?又不干活又不读书!吃点山芋稀饭就行了。”
李素梅看着一言不发默默扒拉稀饭的方大龙,叹了口气,只好心疼的搂住方秋画。
“秋画,萝卜干也好吃,吃完了妈带你去山上摘果子。”
方秋画这才擦了擦眼泪鼻涕,坐下来老老实实吃萝卜干。
余白凤呼噜噜,把那一碗稀饭吃完,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老大,秋水嫁给镇上老张家那事儿你尽快去办一下。”
“嗯”。
方秋画冷笑一声,这一大家子除了妈和秋画没一个好东西,前世被你们欺负惯了,这世还被你压着?
“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余白凤气的瞪大了眼睛,把那面前的粗碗拿起来,正准备丢过去,但是看了看,又心疼的放了下来。
“你还小不懂事,我们都是为你好!”
“那老张家的儿子在县里工厂上班,一个月开三十多块工资呢,你就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而且,后面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进城做工人,别人八辈子都想不到的事儿。”
“我这做奶奶的怎么会害你?”
方秋水心里冷笑一声,那男人快四十了,不说是吧?
那男人上一个女人被他打跑了,不说是吧?
那男人除了喝酒就是赌博,不说是吧?
“既然这么好,那就让二婶再嫁一次呗?”
肖玉珍自知在生活作风上名声不太好,可这明面上被摊开来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以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方秋水。”你放你妈的猪肚子屁!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方二虎的脸气的发绿早就听说这腌渍事儿,可一直没抓到把柄。
“老大,管一管!”
方大龙一巴掌朝方秋水的脸上扇了过来。
“让你嫁就嫁,那这么多屁话?这家是你当?”
方秋水咬咬牙,果然还是一个鸟样。
前一世,被欺负的习以为常的方秋水,竟然还以为嫁人,为了这个家做出了贡献,沾沾自喜。
可自己却葬送了一辈子。
这一世,绝不可能!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好,你们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是为让方秋山娶那老男人的妹妹吧??”
“做梦!”
肖玉珍见这些商量的事情竟然让这小丫头片子知道的透透的,大发雷霆。
“李素梅,你这生儿子没屁眼的臭娘们,有本事当面说,背后还跟这死丫头嚼舌根子!”
“妈的,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秋山是你们老方家的独苗,你们还能不管?”
“好话说的不听,逼老娘发火!”
“他奶奶,你们管不管!”
余白凤狠狠的拍了一把桌子,满是褶子的脸涨的通红。
“下个月初五嫁人,就这么定了!”
方秋水死死的盯着这帮吸血鬼,上辈子被你们吸干了,这辈子休想。
“不嫁!”
方大龙“腾”的一声站起来,又是一巴掌。”不嫁就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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